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本座很忙 作者:璃下 文案: 萧澈之一生顺遂位高权重,不理庶务一心修练,是千丈红尘里第一洒脱人。 只除了…… “顾鸣生,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 不曾料有朝一日挚友横死,下手之人不过是昔日匍匐参拜他的分家子弟。 二十年虚弱换一切重来,本以为只需弥补遗憾就能潇洒度日,不想自个成了麻烦体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只要佳人在侧,忙一点又何妨? 萧澈之x顾鸣生,主攻,强强,无虐爽文,略苏,主职谈恋爱。 扫雷:1.伪心慈手软·温润如玉攻x真心狠手辣·忠犬受 2..非升级流。 3.双洁。 境界设定:先天--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身--合体--洞虚--渡劫--大乘 每个境界都分:初期、中期、后期、巅峰 内容标签:强强 天之骄子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澈之、顾鸣生 ┃ 配角: ┃ 其它:   ☆、一梦浮生   宽敞的殿宇内布置的极近奢靡,宽屏软榻,香炉玉器,桌上摆了一壶清茶一叠蜜饯,显得十足精巧。   或许是因为色调偏冷的缘故,这样的布置未曾给人分毫明亮舒适的感觉,反倒显出几分阴森肃穆来。即使是以自幼富贵乡里泡出来的挑剔目光来看,这里的布置也透着几分内敛入骨的尊贵,叫人情不自禁的带了些小心。   房间的正中有着两道身影,一坐一跪,尊卑分明。   坐着的那人容貌俊美非常,眉梢眼角却如同寒冰笼罩,自成威仪;跪着的那人低着头,一张脸不甚明晰,只能看出年纪尚轻来。   跪着的那人将身子压得更低些,他本就跪的谦卑,此时看去更是宛如低到了尘埃里,语气说不出的谄媚:“我愿以无上宫宫主萧澈之的死穴为交换……望尊上提携!”   空气像是突然间凝滞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变成了若有所思的打量,上位者的目光变了又变,只是跪着的那人礼数实在周全,半点未曾看到。   良久,那被称为尊上的人低低笑了笑,不以为意似的:“萧澈之是修仙界正道第一人。论及修为深厚,本座亦逊他一筹。你能有什么法子?”   “实不敢欺瞒尊上……只需……”语气之诚恳简直令人动容。   “你冒这样大的风险,想自本座这里得到些什么?”那被称为尊上的人终于端正了些姿态,调整了原本慵懒的坐姿,眸色有些深沉。   “前日里曾听闻南域首座之位空缺,属下……”自称悄然变化,一丝追逐权力的疯狂涌现在跪着的那人脸上,简直有些变态。   “你若是当真能做到,许你也无妨。”   ……   夜色沉沉,山风在耳侧呼啸,天边高高挂着一轮弯月,洒下带些冷意的月光,平添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那被称作尊上的男子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袍,身长玉立,修长的手指反复把玩着掌中的卷轴,半响不语。   方才跪着的人依旧是跪着,衣饰却分毫未变,只语气中透着欣喜:“盗得此阵图十分不易……”   那尊上将卷轴收好放入袖中,缓缓开口,声音颇为暗哑:“不曾料到你真有这般本事,能盗得无上宫重兵守护的东西,”略顿一顿,续道;“自从知晓澈之麾下有你这等背主反噬之辈,本座实在日夜难眠。”   “背主叛门也就罢了,还想暗算昔日的主子……”   “萧存默,比起我阎教南域的首座之位,本座还是觉得你更适合去地狱一些。”   嘭!   凌厉的掌力直直的向那被称为萧存默的人扑去,萧存默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那尊上冷漠无情的眼。掌力加身,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满脸的不可置信,面色如同死灰,被掌风带离地面片刻后又狠狠摔下,眼见是不活了。   “呵……”那尊上勾了勾嘴角,目光转向东南的方向,脸上竟难得的带了几分柔和。   ……   依旧是刚才两人,不过他们见面的方式终于由一跪一坐变成了凌空对持。   一直存在于萧存默脸上的谄媚与卑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毁天灭地般的疯狂。   “顾鸣生!高高在上的阎教之主也有今日!你从来不知道,从来此处的那天起,我日日担忧惧怕,今日终究能够解决心腹之患!”   那被称为尊上名唤顾鸣生的人眼神轻蔑,轻轻拭去嘴边鲜血,竟是没有再给他半个眼神。   带着恨意和疯狂的一剑狠狠劈下,连空间都为之撕裂,顾鸣生仰了仰头,嘴边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双手背负于后的男子衣饰雍容,举手投足间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仪,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眼底一片深沉。明明站在房间内靠窗的位置,目光所及却不是窗外的绿意盎然。   一声低喃:“古传修行者不入轮回道,难道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男子眼底的沉寂最终变成了最深最深的疯狂,最终轻笑出声,自言自语道:“就让我萧澈之,为了他任性一次吧。”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天崩地裂般的剧变。   ……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0,更文第一天   ☆、苏醒   身为S省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萧澈之的人生应当是一帆风顺风光无限的,事实上也相差不远,萧父老来才得了次子,自幼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着。   只可惜他身体很不争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稍有耗神就会大病一场,甚至有江湖术士断言萧家二少寿不过二十五。   萧澈之临死前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可见那位仁兄当真是个人才。   萧澈之觉得老天待他不算太薄,虽然身子差些寿命短些,但好歹家庭和睦,父兄疼宠,临死前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比那些一生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不知幸运几多。   何况老天还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让他看清楚了二十四年人生中不断重复的梦境。   从他记事起,梦中就反复的重复着四个场景,初始看的模糊,待得年岁渐长,才勉强能看清楚其中环境,至于听清楚梦中人的对话,则是奢望了。   岂料人生的最后关头他竟然又看见了多年梦中的场景,而且看的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清晰。   当真没有遗憾了,临死前他是这么想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萧澈之悠悠醒转的时候,首先见到的是一片五光十色的光幕,绚丽的色彩让他有短暂的失神。   所在的空间一片静谧,充足到近乎黏稠的天地灵气环绕在身周,在阵法的引导下争先恐后的没入眼前这具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为之前有所损伤的部位做着修补。   他不是死了吗?   身体虚弱无疾而终,年仅二十四岁,死前还看清楚了那一场大梦,应当是含笑而逝的。   可眼下又是什么状况?   置身于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无须尝试也能感受得到身体的强大,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脑海,速度不疾不徐。   萧澈之……无上宫顶尖世家风家前任家主嫡子,现任家主。   十六岁拜师无上宫宫主风成,成为其真传弟子。   与阎教少教主顾鸣生为至交好友。   天资卓绝,不久前接任无上宫宫主之位,三月后闭关冲击大乘境。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知晓这具身体也叫萧澈之,容貌和自己还十足相似后,萧澈之就有些懵。   他这是借尸还魂了?那这身体跟自己相似的名字容貌,还有前世那些梦又是怎么回事?   好容易消化了脑海中的记忆,萧澈之勉强翻身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眼前的阵法摆放的十足考究,不愧为原主记忆中无上宫为了宫主突破大乘境特意筹备的九阶聚灵阵。   突破大乘境何等艰难,修为大不易,阵法能做到的,只是增添成功的几率而已。   而萧澈之估摸着自己之所以能成为“萧澈之”,大概是因为这位在突破途中出了差错,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令他诧异的是,这具身体与灵魂契合的近乎完美,接受记忆时轻松的可怕,仿佛只是唤醒深埋在心底的某物,雄浑的灵力充斥于身,不用细思就能如臂指使,灵决和武技像是刻入骨髓一样,抬手就可取用。   这种感觉……是昔日里他梦寐以求的强大。   更别说这具身体与他一模一样的名字,冥冥之中的渊源。   萧澈之站起身来,笔直的朝着阵门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   无上宫之主闭关参悟大乘境一事虽未广为宣扬,但也未曾遮着掩着。换句话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熏天赫地般的雷劫持续了整整三日,骤然停下的瞬间,不知有多少默默关注着的人感受到了萧澈之较之前强大数倍的灵压,又有多少人抓破了脑袋思考着如何应对。   萧澈之方一踏出阵法,还来不及感慨一下无上宫总部选址的山清水秀,就看见了候在阵外的众人,挥手免去见面的礼节,望着来的齐全的无上宫高层,萧澈之笑了笑:“五域首座来了四个,看来这次突破闹出的动静不小。”   无上宫属地辽阔,历来被划分为东域、西域、南域、北域、中域五域,一域主事被称为首座,在宫中地位仅次于宫主与左右护法,列席长老会,堪称位高权重。   萧澈之记忆里“自己”开始闭关时布置防卫的高层只有左护法一人,如今却是除了年事已高的东域首座亓盛,余下四域之主尽数来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外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可不是嘛,不说阎教那边一日里数次打探,来的人竟不是同一拨。正派上的所谓名门,借着拜访的名头来的也不算少了。”萧澈之话音刚落,就有人极为自然的接过口来,埋怨道。   萧澈之望了一眼开口的人,见他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穿着配饰具是一域首座的仪制,看着不过而立之年的皮相,神色带有两分不羁,在一群仙风道骨的修士中显得尤为突出,在那人尤为精致的五官上停顿了片刻,终于接上了断层的记忆点。   与他自幼一同长大的挚友,新任中域首座,谢棠。   怪不得敢贸然接话,萧澈之一面在心中暗暗道,一面强硬的压制下仿佛来自肺腑的与好友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带出了一抹微笑。   宫主成功突破自然是喜事,几个年纪尚轻的高层嚷着庆祝,所幸置了酒宴,连带着萧澈之也喝了几杯。   他对这等喧嚣素来无甚兴致,看着席中大部分人都喝的微醺,只淡淡的笑了笑,就要抽身离去。   行至回廊时萧澈之察觉身后有人匆匆追至,气息颇为熟悉,不由脚下一顿,果见谢棠从后面赶上,将手中薄薄的物事往他手中一塞,扬眉笑道:“鸣生刚刚才送来的,尊上今日不看岂不是可惜?”   早已在梦中转过千百次的名字出现在耳边,萧澈之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果然一眼就望见了信封上阎教的徽记以及“萧澈之亲启”五个大字,笔迹甚是熟悉。   顾鸣生的字与他本人的张扬肆意截然不同,一笔一划间是苦练多年后的飘逸洒脱,天成的盛世风骨。   萧澈之只记得这位与自己确是至交,更意外于梦中对方对自己的维护,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一切如旧还是更加亲厚?   谢棠见他出神,不介意的笑了笑,拱了拱手径直离去,给萧澈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萧澈之愣了一愣,目送谢棠离去,摩挲了一下信封的封面,终是取出了里面的物事。   贺大乘之喜。   数月不见,甚盼相逢之日。   顾鸣生。   寥寥数字,却是传言中冷心冷清的阎教少教主亲自写就,成功勾起萧澈之嘴角的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1,更文第二天。   ☆、分家存默   虽然萧澈之很想提早见一见自己这一位自幼相交的挚友,也有说走就走的行动力,但他想提前多日就跑到阎教地盘上的想法,还是遭遇了严重狙击。   宫主大人,你是忘了你闭关半年堆积起来的教务吗?   好吧,的确是……没想起来。   无上宫在地方上分划五域,分而管之,在总部另设有七堂,理宫中诸事。   其中明堂掌情报,遴堂掌人事,武堂掌典籍,刑堂掌赏罚,锦堂掌收支,理事堂掌余下事宜。   还有个直接对宫主负责的隐堂,掌宫中秘事,然而萧澈之即宫主位不过数日就闭关参悟,是以还未见着素来以神秘著称的隐堂堂主。   将除却理事堂、隐堂之外的五堂堂主一一见过,流水般将教务吩咐下去,窗外已可见夕阳景色。   萧澈之揉揉额角,吩咐人将最后的理事堂堂主叫了进来。   理事堂堂主风珏是萧澈之未正式即位前就提拔上来的新秀,论天赋算不得同辈顶尖,难得的是颇为忠心。   萧澈之见他进来,随手指了地方许他坐了,开口道:“算算阎教顾鸣生的帖子这几日也当到了,风堂主可有收到?”   不久前阎教教主坐化于极北,算算日子也该是顾鸣生举办教主继任仪式的时候了。   风珏来此正是为了此事,他暗道一声尊上待阎教果然较风宫主待阎教更亲厚些,椅子尚未坐稳,就从袖中取出一封红色的请柬来,弯了弯腰,双手奉给萧澈之,待他接了方才直起身来又重新坐下,答道:“昨日午后便到了,正逢尊上出关,属下便想着延一日送来。”   大红色的请柬精致典雅,烫金的徽记沐浴在窗外斜照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好看。   萧澈之接过草草翻了翻,措辞客气礼节周全,显然反复斟酌过的,便道:“昨日那样的情形的确不合适,还是你想的周全;”将请柬原样叠好掷回桌上,发生不轻不重的声音,又接着说了一句;“这等盛典本座自然是要亲自去的,你看着回函吧。”   风珏忙应了,又提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第二件事来:“除了请柬,阎教那边还附了封信,措辞极是客气,说是顾少教主即将闭关参悟大乘境,布置九阶聚灵阵尚缺两味主材,紫竹心和明炎泉,希望宫中帮衬一二。”   修仙界地域广阔,但泰半都已被各势力瓜分,其中出产天材地宝的地方更是有高手守护,阎教地处偏北,气候颇为寒冷,寻找品阶稍好的紫竹心尚不可得,逞论保存极难的明炎泉了。若在平时,不是不能用属性相近的物事代替,但顾鸣生突破大乘境一事,只怕阎教上下均想做到尽善尽美。   这件事说大不大,阎教那边甚至未将信寄至萧澈之的案头,只想交给风珏走理事堂的路子。   然而风珏接手理事堂不久,好多事情终究力有未逮。   萧澈之无所谓的点点头,他回想了一下上次与顾鸣生见面的场景,随口道:“理事堂管着总部库房,这等小事无需禀过,你自行取用就是。”   风珏先应了一声是,脸上却显出两分为难来,打量着上位者的脸色道。   “紫竹心宫中存留甚多。只是那明炎泉取出后保存时间极短,之前所备多余的两份已然不能用了。我宫境内只有东域的黎城萧家属地出产此物,东域亓首座年事已高不理闲事。属下若是下手令直接索取……”   他说得吞吞吐吐,萧澈之却心头明镜似的,理事堂堂主总理宫内杂事,所辖范围本就宽广,时不时还要将手伸到总部之外去,一向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风珏要取明炎泉只有两种途径,其一发函给东域首座亓盛让他协调,其二下堂主令给分家家主让他直接上交。   然而亓盛年事已高,不理俗事多年,亲自处理这等事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第二个方法而论,黎城分家并非理事堂直系下属,处理不好又得传出风珏得势狂妄的传言来。   照理说一堂堂主较区区一个黎城萧家不知高出多少,只是而今坐在宫主位置上的人就姓萧,风珏自己又不得本家的待见。   虽然姓风,但这个姓氏并未给他带来多少便利。有时反倒是拖累。   安抚般的笑了笑,萧澈之提起笔来,拉过一张裁剪好的宣纸,边写边道:“着人拿着本座的手令去一趟就是。你新任堂主不久,一切都需磨合,有些事也不必过于急切了。”   这种直接下达中层的手令之前代理宫主时他早已写过无数遍,此刻写来就轻驾熟,片刻后完成就要用印,指尖却突然停在了印盒上。萧澈之抬起头,不确定的向风珏确认道:“你说的是东域黎城的分家?”   风珏看着萧澈之白皙的手指突然停下了动作,尽管不明所以,还是点头道:“正是。”   一抹怪异的感觉从心头划过,让萧澈之有些本能的不舒服。   第六感说来虚无缥缈,实则用的好了受益无穷,更何况大乘境的修士已然体悟了一些天地之道,更清楚规则的力量,萧澈之觉得,这种不舒服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打开印盒取出自己的私印,沾了沾一早就备在桌上的红色印泥,指尖使力,赤色的印记就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   “说来本座接任家主已历三载,对分家的了解倒是极浅薄。”   这话说的毫无花假,记忆里他一直将所有精力都扑在无上宫和自身修为上,对萧家的管理缺乏关注。   梦境中能够提供的信息实在不多,萧澈之只能从萧存默这个名字和他曾供职于无上宫推知对方应该是萧家人。而他现存的记忆中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印象,证明萧存默在无上宫内非但不够显贵,还有可能是个路人甲。   他还没下定决心命人翻阅一遍萧家族谱,就对这个所谓的黎城分家有了异样的感觉。   手肘置于书桌上,撑住下巴,萧澈之突然来了兴致,将风珏当成了无上宫活词典:“黎城分家的家主是谁,可有子嗣,族内可有强者?”   我怎么知道?哥你才是萧家家主好吗?   风珏都想跪在地下给自己顶头上司唱征服了。   总算他是理事堂堂主,平日里接触的面广,这会仗着洞虚境强者的记忆力,努力回忆起来。   “黎城萧氏分家的家主名为萧谙,育有一嫡子一庶子。嫡子名为萧存默,年前加冠前将将结丹;庶子名萧存仞,虚岁十八,金丹中期修为。”   “族内最强者应当就是现任家主萧谙,理事堂录册他为出窍境初期。”   他着力想了许多,坐着的人只听进去一个名字。   萧存默!   萧澈之眯了眯眼,颇有些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错觉。   只是对手的年龄跟修为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无奈,二十岁、金丹期?   他能理解梦里萧存默挨了顾鸣生一掌后死的彻彻底底,却对另一个梦里顾鸣生又被萧存默暗算接受不能。   大乘境vs金丹期,阎教教主vs萧家分家家主嫡子,不足千岁vs刚刚加冠,这能打?   关键顾鸣生还输了……   就算顾鸣生脑袋里长草了站在哪儿让萧存默砍,萧存默也伤不了他,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萧存默砍用力了被顾鸣生的护体真气弹飞……   第一个梦境中的事就更为玄幻了。萧存默这样修为低微而且远离无上宫核心权力圈的人,当真能接触得到自己所谓的“死穴”?还盗得了某件阵图,使得顾鸣生起了忌惮的心思,最后被一掌拍死了。   这些梦的逻辑……迷之诡异啊。   一直弥漫在心头的杀意被诡异的弹压了下去,萧澈之将手令递给风珏,随口夸了一句;“二十岁结丹也算不错了,黎城可不是什么修行宝地。”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风珏躬身告退后向殿外走去,临了却又被萧澈之叫住了。   “东西备好后送来太虚殿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2,更文第三天。 发现多了两个收藏,都是小天使~~   ☆、生变   天高云淡,阳光折射在琉璃瓦上,显出绚烂的光晕,使得在窗前临字的萧存默不自然的咪了眯眼。   本就练的乏了,索性搁下笔,翻看着一上午的成果。   上好宣纸的手感与墨香让萧存默享受般的展了展眉。二十页大字,从最初的稍显稚嫩到后来的大气恣意,进步快的不可思议。   到底是这具身体曾经拥有的记忆,只要慢慢磨合就能顺利掌控。   黎城萧存默六岁修炼,如今刚刚加冠已然是金丹期修为,在黎城这个小城市也当得上“天才”一词,虽然有位修炼天赋更加杰出的弟弟,但架不住嫡长的身份,平日里也还是捧着萧存默的人更多些。   哪怕是穿越,这也是个颇令人满意的身份。   如果不曾有那最深最深的梦魇的话……   曲欢欢欢喜喜的跑进来的时候,一眼瞧见的是自家的表哥依窗而坐,目光幽深,阳光照在他本就俊美的脸上,平添几分别样的色彩。指尖捏着的地方太过用力,上好的砚台已然深深陷了下去。   或许是往日里好感度刷的足够,这一切看在少女的眼中非但不显突兀,反倒让她心疼起来。   “表哥又在为萧存仞烦心吗?”   萧存仞是萧存默的庶弟,十八岁的年纪,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黎城颇富盛名。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萧存默从沉思中唤醒,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曲欢,片刻后方才回神,勉强的笑了笑,道:“不是。”   见识了修为可通天彻地的强者,他的目光哪里会局限于小小的黎城。   尽管在所有人眼中,他应当与萧存仞为了家主之位不死不修。   可笑,区区黎城分家,不知在萧澈之顾鸣生眼中又算得什么?   “欢儿来寻我是为了什么?”抚了抚少女的秀发,萧存默将心头的情绪深埋,这个表妹他还是有心爱护的。   曲欢到底年纪小,又是被娇宠长大的,闻言迅速放下了疑问,说起自己的来意来:“总部执事堂来人了呢,说是尊上下了手令要萧叔叔筹备明炎泉,如今就在议事厅!”   萧存默的眼中闪过错愕,在他的认知里,黎城分家不过是萧家数百分家中的一个,实力不强资源不丰,保不准萧澈之听都没有听过。   那明炎泉是什么东西……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印象,想来不属天下奇珍。   可若不是要紧的物事,怎么会值当萧澈之下手令?   极北无妄崖,历来是阎教近坐化之龄的长老宿朽养老之地。   门人弟子、尊养供奉虽不缺,到底因为住的都是年事已高的修仙人,较之总坛多了分清净,又少了缕烟火气。   今时却与往日不同,一座精巧的小院内,林林总总站了七八个人,均是看着年岁尚轻,实则气息悠长、修为不俗的当世强者。   无妄崖不缺强者,缺的是这样充满朝气的后辈。   有一老妪缓缓从别的院子踱步而来,脚步蹒跚,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却不如外表一样苍老,反而有些清朗的味道。   “无妄崖百来年不曾这般热闹过了,人一来就都凑在周老头子门前,让老朽好生失落。”   众人均转了身子,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进这座小院内,被围在中间的玄衣男子上前两步迎那老妪,口中连称不敢。   修仙界尚黑,偏深色的衣裳都是强者专属,敢在无妄崖光明正大着玄色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   一位远在万里之外的无上宫太虚殿,一位就是眼前人。   老妪眯了眯眼看着迎上来的男子,看相貌不过二三十岁年纪,五官分布的极为恰当,眉梢眼角宛如寒霜笼着,唇极薄而色偏白,一身风仪气度浑然天成,叫人望之凛然。   俊自然是俊的,这美可不是任何人都欣赏的来。   顾家顾鸣生。   当今修仙界当之无愧的天骄,不到千岁的渡劫后期,据传已然触到了大乘境的门槛。   这般的年纪,已然达到她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境界。   望着对面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再看看连张椅子都没置的宽敞院落,知道这位即将成为阎教之主的男子也不怎么被周老头子待见,老妪心中竟觉得有些舒泰。   按下心头莫名的感觉,老妪笑道:“周老头子就这德性,倒是少主,缘何一月内连求两卦?”顾鸣生尚未即位,此时称一声少主合宜得很。   阎教长老周玄精通玄术,修为只在合体却可窥天机,为人执拗,一月只占一卦。   周玄不好别的,堂堂阎教长老只爱凡俗界的黄白之物,想找他算卦,一是得抱着从凡俗界寻来的大堆金银,二得寻得到这位行踪隐秘的长老,三得是这个月第一位来寻他占卜之人。   哪怕你抱着银子跋山涉水寻到了他,有一位早到一刻的,得勒,下个月请早吧您。   以上种种,对顾鸣生而言,都不是难事。   他轻而易举的请出周玄占卦他继任教主之位那日的凶吉,得到大吉的答案后转头让顾家的尊客占卦他能否成功突破大乘境。   答曰:能,然时运大凶。   这不算一个好消息。   顾鸣生正寝食难安的时候,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那位顾家几代供奉的尊客,夜半突然有了兴致,为他能否突破大乘境再卜了一卦,算完后就坐化于顾家老宅。   只托弟子给顾鸣生带了两个字:有变。   顾家高层推测是因为大乘境已是修士离成仙最近的境界,突破成功与否已属天机的范畴。那位尊客夜半再次强行推算,多半因为玄学修为不够,才折了寿元。   虽然距离上次推算距离不足一月,顾鸣生还是麻溜的爬了起来,带着心腹一路跑到了无妄崖。   但这个中酸楚,哪里是一时说的尽的呢?   顾鸣生沉吟片刻,叹道:“也是时运不济,聚灵阵的筹备屡出意外,思来想去,还是周老这更妥帖些。”   他身侧一个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名唤任桓的,闻言笑着插口:“少主抱歉的很,来的时候就一路自责呢。”   这话说的就太假了些,老妪尚未来得及接口,就听十步之外的屋内传来粗豪的声音。   “去去去!顾家小子你要是抱歉就不会拿着教主令来麻烦老头子!带着任家那小子滚进来!”   “还有那晏老婆子,眼热老头子的院里人多,不妨把这算卦的活儿揽过去,老头子乐的清闲。”   一院子的人都不由莞尔,这位昔日里名震极北的天师果真还是传说中的性子,与无上宫那位供奉殊途同归,说不定玄学还就偏爱这等心思单纯的人。   顾鸣生挑了挑眉,对着那姓晏的老妪拱了拱手:“鸣生得闲再来与晏老说话。”而后潇洒转身。   门前只有三级台阶,周围不似被精心打理过的模样,顾鸣生余光到处,甚至可见一二青苔。   嘎吱。   任桓皱着眉先一步推开那扇朽了的木门,待顾鸣生进去了,自己才入内并轻轻掩上了门。   室内光线极暗,任桓修为不及顾鸣生深厚,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与寻常大能修士爱在居室内布置灵物不同,任桓一眼就能看出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来自凡俗一界。   帘帐低垂,金玉为土,珍玩乱掷。   房内唯二的椅子之一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袍子旧的很了,仍是洗的干干净净,这样的年纪,精神却好。   任桓心头浮上阎教内众多这位周老的传闻,手下却不紧不慢的伺候顾鸣生坐下了,而后垂手而立。   周老说完那两句话后正拿着茶盏牛饮,顾鸣生也不催他,只脸上含了笑,不发一言。   半响,周老将杯盏随意的一放,用袖子擦了擦嘴,抬头先看的却是任桓。   “咦……”满含惊讶。   “你小子的面相也变了,看来天道一变,受惠的人不少啊。”   任桓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原本我料定你突破洞虚中期后必有一劫,还想给你想些法子,如今看来倒是多事。”周老罕见的解释了一句,就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顾鸣生,道:“你家那尊客算的不错,最近出了变故,不少事的既定轨迹已经全然不同。”   “无上宫萧澈之不日前才突破大乘境,天地规则不稳。你选在这个时候突破,本就不占先手。”   “之前你来算即位典礼凶吉时老夫顺手也算了一卦,虽有大凶之兆,但其事可成,盖因你本身命途上佳。”   “适才一卦,虽有变数,对你却是好事。”   周老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顾及顾鸣生在一旁神色几次变化,直到他停下来再次喝茶的功夫,才给了顾鸣生发问的时机。   “不知周老可算的出来,好从何处来?”原本心情颇为烦躁的顾鸣生知道事不可为,一向简单明了的周老说的这般含含糊糊,可见牵扯甚大,他无意难为,心态反而平和了不少。   却见那周老无甚趣味般的撇了撇嘴,将他自顾鸣生进来后一直不曾放下的杯盏握在手中,起身向内室走去,竟就这样将阎教下任教主留在了房间内。   顾鸣生目光所及,已然看不见那垂垂老矣的身影,只耳边传来清晰的话语声。   “以你这等奇贵的命格,只要不犯小人,处处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3,更文第四天。   ☆、扳指   太虚殿坐落于无上宫总部的中心,亦是护宫大阵的阵眼所在。   时值盛夏,已有些年头的大片翠竹撒下一片阴凉惬意,回廊下凉风徐徐,带出几分闲适。即使有人自阳光下匆匆行过,也只能感到浑身暖洋洋的,不觉有半点炎热。   风珏候在回廊下已有两个时辰,他下意识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暗叹时运不济。   今日清晨他就抱着拟好的礼单赶来太虚殿,身后抱着盒子的小童被远远甩在身后。   尊上看过了回函跟阎教要的东西过后,批了自己拟定的礼单,理事堂就必须运转起来了,两个月的时间,若不抓紧一些必然不够。   可当他匆匆赶到地方并求见萧澈之的时候,被伺候的侍人以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告知:尊上刚刚入定了。   入定是修士除了闭关外最简单的修行手法之一,时间没有硬性规定,修为低劣者即使强行入定至多片刻就会苏醒,修为高强者入定三五年也是寻常事。   风珏深知他家尊上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但这点时间观念恐怕仅限于记得两月后的阎教新任教主继位大典。   难道要他自己决定?或者干脆将生活用品直接搬过来等到尊上出关?   正当风珏的思想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的时候,一个青衣男子从殿内走出,脸上带了一抹未深及眼底的笑,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平平的道:“风堂主久候,尊上宣您进去。”   风珏虽未见过眼前的人几次,却深知男子是萧澈之眼前一等一的红人,修为完全不弱于自己 ,对方客气,他却分毫不敢托大,抱拳还礼道:“有劳云书公子。”   云书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只又朝殿门口指了指,示意不要让尊上久候。   风珏轻吐一口气,唤了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的童子,进了殿内。   萧澈之正盘膝坐在软榻上看着明堂送来的一叠情报,离他不远的桌案上置了个古朴的小香炉,慢悠悠的吐着云雾,那张俊美非常的脸显得有些飘渺,过长的衣袖随意的搭在榻上,如瀑长发只用了根绸带随意的系着,面上一派的雍容沉静。   “初次”入定,萧澈之不过感受了一遍大乘境强者真正的强大之处,才运行了一周天的太虚功,就感受到了风珏的气息。   要是平常,萧澈之才不会在意风珏等在哪等多久,自然以自己修行为重,左右不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可这几日他牵挂着明炎泉与萧存默的关系,当下匆匆结束了入定,召了风珏入殿。   太虚殿的规矩,召见属下时不留伺候的人,故而云书并未跟着入内。   风珏躬身行礼过后,自身后童子端出的托盘中取出一份淡紫色的回函来递给萧澈之,又取出盛满了明炎泉的须弥瓶放在了萧澈之眼前的桌案上,童子识趣的退下。   萧澈之扫了一眼那精致小巧的须弥瓶,大乘境强者的精神力已在瞬间探入。   ……   没什么感觉。   须弥瓶的空间不小,黎城萧家灌了足足七成的明炎泉,俱是万中无一的好品质,看起来十足用心。   萧澈之并未死心,将桌上空着的杯盏朝风珏的方向一推,抬了抬下巴。风珏会意,虽然不知道自家宫主为何对区区明炎泉这般上心,还是上前一步将须弥瓶拿起来将杯盏斟满了一半。   泉水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音,配上风珏优雅的动作,煞是好看。   萧澈之将杯盏端起来,仔细端详着眼前透明的液体。   明炎泉往往生于草木遍植之地且天气炎热的地方,且往往只是涓涓细流,若是周围环境大变或是索取过多,则随时有枯竭的可能。   好在如此娇贵的东西唯一的功效,就是布置阵法时使周围的灵力更为纯粹且浑厚,虽然功效最佳,但平日里也不是寻不到替代品,唯有布置上乘的阵法时才会有人不计辛苦的寻来。   珍贵是珍贵了,需求量远远不足。   这才是黎城萧家能一直这么安稳的握着那座无上宫内唯一出产明炎泉的山的缘由。   眼前这一杯色泽上佳毫无浑浊之感,拿在手里鼻尖就能闻到浅浅的草木清香,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看来,也勘称完美。   到底是自己思虑过重了,无论萧存默将来有多大的本事,眼下不过一个金丹初期,背靠的是黎城分家,一个仰主家鼻息的分家而已,哪里能越过当世两大强者在顾鸣生即将布置的聚灵阵上动手脚呢?   萧澈之暗笑,总算放下了心头悬而未决的疑窦,将杯盏放下,看向风珏,道:“准备的不错,尽快同回函一起送去阎教就是。一早等到现在,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   风珏眨眨眼,不知为何他感觉尊上的心情比方才好了不止一筹,但还是很乐意将自己的来意迅速表明,略定了定神,如上次一样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奉到萧澈之面前,待萧澈之取走后方才恭声道:“这是属下拟定的礼单,尊上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萧澈之信手接了,随意翻了两页,入目皆是天材地宝、功法圣器,纵是他这等自幼对财物无甚概念的人也不由得暗暗咂舌,敲了敲桌案,看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目的风珏,道:“这是按照本座继位时阎教的贺礼拟的?”   “是,按修界的规矩比阎教送来的多加了一成回礼。”   萧澈之点点头,取了印在礼单末页上印下,无上宫和萧家有多少财产,恐怕连“萧澈之”本人都算不清楚,他自然也不会感到心疼。   “还有一份回礼须尊上决断。”风珏的目光飘忽起来,不自觉的移向了萧澈之的右手上。   那只手正搭在源木所制的桌案上,五指修长白皙,在殿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最显眼的,是戴在大拇指上的那枚翠绿色的扳指。   不知是何材质的玉石,晶莹剔透的宛若一汪泉水,玉面雕刻着一抹银色的云纹,古拙大气,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萧澈之最初换上此戒时他出于好奇多看了片刻,竟感受到一种浩瀚如海的博大,凭他洞虚镜的修为,心神几乎被那滔天的绿意所慑,此后再是好奇都只敢远远看上一眼。   当日萧澈之继宫主位,阎教送来几车的贺礼,都不及这枚扳指来的耀眼。   萧澈之顺着风珏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终于发现了目标物,一时有些恍然。   这扳指是他醒过来伊始就戴在手上的,与身体浑若一体,压根没有想过来处。经萧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许多来。   这戒指确是顾鸣生送来的贺礼,还是他亲手给萧澈之带上的。记忆中自己推却,却被那人以一种无可置疑的态度否决了。   倒不是萧澈之矫情,委实是这份礼太重。带着可平和心境防止心魔也就罢了,这样的东西无上宫也有,但若这只扳指还可抵御大乘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一切自然不同。   当今修界并无隐世不出的强者,太远的说不准,两百年内有潜力突破大乘境的只有他们两人,顾鸣生却将这样的挚宝拱手相赠,几乎可以说是将性命交在了萧澈之手中。   毕竟两人修为相仿的情况下,有此物为依仗,勘称有败无胜。   萧澈之皱了皱眉又想到,如果梦境属实的话,顾明生的确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出去了。虽然不知萧存默是凭借何物实力暴涨,但借来的东西终究是借来的,顾鸣生当时若有戒指护身,只怕不会沦落到陨落的地步。   可顾鸣生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即使是挚友,也没有这样用心的。   而“自己”不但收下了这枚戒指,还当真用它换下了萧家家主的信物。   一种莫名的猜测涌上心头,让萧澈之烦躁起来。   风珏觉得自己好像又生出了错觉,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尊上,在刚刚心情愉悦了片刻后又沉下了脸色。   半响,他才听见带着些无奈的声音:“这个你不必想,按着拟出来的先办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11.14,更文第五天。 打滚求收藏~~   ☆、相见   两月时光于修士而言,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中指尖流出的缝隙,短暂而不值一提。   萧澈之盯着眼前这座自己亲手取出并放大的宫殿,有些愣神。   无上宫总部后面宽阔的惊人的预留地,此刻被这座凭空而现的建筑填的满满当当,占地与太虚殿相差不远,难得的是这座明显是当法器制造的物器放大之后看上去居然雕梁画栋、典雅非常。   更令萧澈之吃惊的是,门前高高悬着的牌匾上,挂着无上宫三个大字,铁钩银划,自有一番不俗气魄。   简直是缩略版的无上宫。   记忆中对此物的印象着实不深,萧澈之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无上宫宫主持有的法器之一,当年他的师傅也就是上任宫主坐化前甩给了他一整个宝库,其中珍藏无算,这件法器算不上最打眼的,自然不怎么受重视,   待府邸周围灵力波动彻底平复,萧澈之一拂袖子首先入内,无上宫的部分高层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此番跟着萧澈之去的有十五人,俱是无上宫高层,修为相仿相识已久,相处的极是融洽。   阎教发的请柬不只一封,无上宫去的自然也不只一批,只是一来各家族间自行前去更自在些,二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登上这小无上宫的,萧澈之也就不加理会。   御器飞行与御剑飞行其实并无多大不同,区别只在使用者的修为和对灵力的掌控度。   萧澈之盘膝而坐,闭着眼睛,强大的精神力笼罩着整座宫殿,飞速驶向阎教总部所在。   他一面操纵着法器一面闭目吐息,还能分出点心思思考给顾鸣生的还礼,时间过的飞快。   阎教总部方圆千里外,禁御器/御剑飞行,洞虚及以上境界的强者,可自行御空而行,洞虚以下,则只能徒步到附近的阎教分部借用传送阵了。   这就是邪道第一势力的气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小无上宫触及距离阎教总部千里的那条分界线时,一层如水一般的透明光幕闪动了一下,却是一闪即逝,再无任何响动。   萧澈之睫毛轻颤,心知这短短路途呼吸间就可抵达,正待松下心神放松一二,不远处一阵气流涌动,睁开眼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夹带着雷霆之势向身旁不远处的谢棠袭来,来势相当不弱,惊诧之余一掌拍出,他顾虑在阎教的地盘上,出掌就留了力,只将来力消去又将来物原样掷了回去,出手的人却早已不在原地,呼吸间所有人都看清来物正是一柄巨斧,那柄斧头裹杂着骇然声势狠狠砸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   “来者何人,本教境内方圆千里不许御器而行!”萧澈之尚未来得及二次出手,却听那始作俑者不闪不避,用颇为粗豪的声音道。   萧澈之扬了扬眉,心下颇为诧异,无上宫与阎教之主互访不受御器之禁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又是哪里来的这样一个莽人?   长身而起,往窗边行了几步,一眼就瞧见了来人。   身长九尺的汉子,上身几乎□□,胸前随意的搭了根布条,手中拎了一把与地上那把几乎完全相同的斧头,显得杀气四溢,五官粗旷,眼中却透着懵懂,仰起来的时候有些憨态。   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身周涌动的气息是洞虚镜无疑,精神力却弱到不能看,十数道精神力在他身上扫过,轻易地看透对方的识海。   这是个傻子,洞虚境中期的傻子。   谢棠在一旁清晰的看到自家尊上嘴角的颤抖,再看看不远处那凌空而立的莽汉子,恨不得捂脸逃走。   他差点被一个与自己修为相仿的傻子一斧头砍死了……砍死了。   萧澈之淡淡的斜睨了谢棠一眼,道:“去打发了,”看着谢棠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补充道;“想来是阎教世家子弟,留意分寸。”   谁也不是慈善家,培养一个傻子成为洞虚境强者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资源,还真有人做到了,想来这莽汉出身极为显赫,自身天赋也不差,而且颇得家中长辈怜惜。   谢棠皱着眉头出去了,不多时又皱着眉头回来,埋怨道:“不管如何解释,来来回回就一句话:本教境内方圆千里不许御器而行,阎教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让这么个人来巡边!”   他倒是想直接出手将人给打发了,但一来他们二人修为相若,那莽汉炼体之上的造诣远在他之上,纵是凭着精神力的优势,要完全拿下非得大动干戈不可;二来他须得顾及对方的身份,这不知道是哪家娇宠出的痴儿,又在阎教的地盘上,传出去他动用武力欺负傻子,无上宫中域谢首座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萧澈之抚额,心知谢棠顾及良多,只得又随他出去,见那莽汉依旧立在刚刚站的地方,手持巨斧,一副防御的姿态,周身虽无战意却是寸步不移。   看出他没有让步的意思,萧澈之右手一扬,一道灵力自指尖激射而出,直指莽汉后颈睡穴,这一下既快且急,那莽汉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力破空而至,一脸痴相。   就在谢棠以为莽汉就要向后仰去都准备好接人的时候,那莽汉腕间闪过一缕金芒,竟生生将那道灵力抵消了去。   “嗯?”萧澈之轻哼一声,这才注意到那莽汉腕间戴了个暗金色的手环,此刻被外力激发后光华流转,看上去品相极佳,虽逊他手上扳指一筹,但显然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   他自矜身份,一击不成迅速收手,心下有些憋闷,正要着人去阎教总部传讯,却见那莽汉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原本懵懂的眼底多了分不解与委屈,将巨斧一举,也不顾双方巨大的修为差距,狠狠朝萧澈之的方向劈下。   萧澈之无奈,对方迅疾无比的动作在他视野里像放慢了无数倍一样,处处皆是破绽,他不欲与这莽汉计较,当下脚步一错,翕忽间身体已在数尺之外,手指微动间已然结印,周围的灵力迅速朝他掌中汇集。   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未曾有不适的感觉,反倒觉得终于再次接触到了一生挚爱,功法招式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娴熟,天地间的灵力受他召唤并且为他所用,如同婴儿之于母体,如鱼得水的自在。   反观那莽汉一击落空之下颇有些疑惑,他为人痴傻记忆力不佳,故而一招一式都是由族中长辈精心设计并教导给他,加上他洞虚境的修为,这样短距离情况下的迅猛出手,几乎从未有过落空。当下呆呆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所以当萧澈之一手编织的灵力匹练朝他当头罩下时,他还是一脸懵懂,瞬间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谢棠:……   萧澈之咂咂舌,有些遗憾的收回手来,灵力在手中流淌的感觉让他颇为留恋,只是对手连挣扎都不曾有,实在有些无趣。   察觉到不远处有一群正在急速奔来,萧澈之临时改变了将人随便往哪个山头一扔的想法,直接将人往那边平平一推,朝着那领头的人而去。   任桓是接到消息后匆匆而至的,西南方向那气势磅礴的法器早已显示了来人的身份,却在距离总部千里之外停滞,准备好接待的人正疑惑不解呢,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就自西南向传来。   巨斧落地的声音……   谁把那小祖宗放出来的!还正好拦了无上宫的路!   任桓带着手下一路疾驰,隐约看到前面凌空立着两人,那莽汉身体横放状态不清后一句“萧圣手下留情”还未出口,就见着一具庞大的身躯直直向他飞来,心下暗暗叫苦,将右手上拿着的剑一收,双手凝力准备接人,他满心以为这位无上宫之主受了冒犯,就算不与这痴儿计较,也必然会难为来得晚的自己一番,带了十二分的小心,指尖触到来人之时却是一片柔和,萧澈之甚至体贴的卸了两分力,防止任桓仓促之下接不住人。   任桓将人交给身后的属下,才腾出空来正过身看向萧澈之,双手交叠躬身行了个礼,道:“阎教护法任桓见过萧圣,接驾来迟望萧圣恕罪。”修真界修士待渡劫境及以上的强者都尊称一个圣字。   萧澈之的目光自任桓带来的人身上扫过,最后才落在任桓身上,见他依旧一字不提那莽汉,心知其中另有玄机,也就不再提起,点点头道:“原也怪不得你。”   任桓有些尴尬,按萧澈之的身份,阎教这边自然是当身份相对的顾鸣生亲自出迎,可谁也没料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如无意外,这会儿他家教主应当还等在迎客专用的碧波亭呢,他一个护法带着一群人就先见着了无上宫的宫主,怎么看都有点怠慢的意思。   正要硬着头皮说由自己领路的时候,一阵熟悉到极点的气息自身后迫近,任桓还未及细思,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清晰无比。   “原来是澈之到了,有失远迎啊。”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自然而又熟稔。   萧澈之偏过头看去,男子一身玄色的云纹广袖长衫,五官分明,眉目间仿佛与生俱来的几分凌厉为他添了一抹戾气,却不能掩去那分笔墨难就的俊美。   正是记忆中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6,更文第六天。 小攻小受终于相见了~撒花庆祝   ☆、木牌   阎教教主继位大典,前来参与者甚众。   纵使阎教提前数月就开始筹备迎客,这会儿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旁的不说,萧澈之带来的十五个人,论修为没一个在洞虚境之下,论地位都是长老以上,都是要独居一院的。任桓一一认识又唤人引他们去住处,身份特殊些的如谢棠之流还要亲自招待,直忙的脚不沾地,等他好容易忙完这一阵,又见一向跟着自己的童子匆匆而来,心下不由一跳。   又出什么事儿了?   那童子匆匆走到任桓身边,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惹得这位阎教右护法狠狠皱紧了眉。   “教主为何要搬去云起殿?”   小童垂下眼,诺诺的道:“午间教主陪萧圣用过了膳,又说了会话,萧圣问了一句风荷殿旁边的屋子住了何人,教主就起了兴致要搬去与萧圣毗邻而居。”‘   任桓抚额,不经意间又想起自家教主平日里虽然性子恶劣不近人情,待无上宫那位却是极好,幼时顾鸣生尚是顾家小公子那会,就曾追着萧家少家主满无上宫的乱跑,为了不想回顾家接着与萧澈之玩耍哭闹不已,这会儿又因为人家一句话就要搬去云起殿。   教主的心思,阎教里与他亲近些的都懂,偏偏无上宫那位……   揉了揉额角,任桓破罐破摔的道:“云起殿本是收拾出来给延清城的吧?左右如今延清城已然没落,徒然挂着正道三大势力的名头,你去让人再匀个宽敞些的院子给黎城主就是了。”   小童应了声疾步而去,徒留任桓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又投入下一轮的忙碌。   而被任桓所怨念的某人,此刻正在风荷殿内,捧着本阎教历代大乘境强者的手扎,思绪纷飞。   顾鸣生同他相处的太好,好的有点不真实。   阎教少教主性子孤傲为人冷淡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顾鸣生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想法,唯独对他,十足的温和细致。   修行到他们这等境界,用膳与否早已不在重要,萧澈之有用膳的习惯是因为家传的规矩和现代带来的口腹之欲,顾鸣生一看就知道嫌麻烦的人,居然早早吩咐了准备膳食还与他一同享用。   随后的闲谈更是让萧澈之吃惊,一向被人传言不善言辞的阎教少教主,谈起教中逸事如信手掂来,勾的人谈性大发,直到每日入定的时间到了后方才告辞离去。萧澈之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顾鸣生身上简直从头到尾散发出一种“我很闲、很无聊”的味道,虽然按道理他应该忙成汪……   记忆中两人的相处模式好像一直是这样,自己之前当真没有发现不对吗?   将之前顾鸣生硬塞给自己的手札合上,萧澈之闭了闭眼,虽然大乘境强者的经验对现在的他而言越多越好,但他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接受。   嗯?   闭目养神不过三秒,萧澈之惊疑不定的睁开了眼,看向四周。不远处候着的侍人修为只在元婴,低眉顺眼没有分毫反应,可他却能明显的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波动不同寻常。   不像是因为突破或是吸取太过造成的灵力匮乏,反而是流动的方向不同以往,而且覆盖的区域甚是广阔,这是有人修行出了问题?   东北……是云起殿的方向?   萧澈之心头一紧,身形一闪间已然出了房门,朝着云起殿而去。   云起殿外没有半个侍人的影子,想是早有人吩咐过不许打扰,萧澈之几步跨过寻常的防御阵法,轻易地进到了内殿门口,却在手指触及殿门的时候,有些踌躇。   顾鸣生入定的地方定然设置的有高阶阵法,他要破去不难,难的是悄无声息的快速破阵,一旦强行入阵被阎教高层察觉,无上宫之主强闯阎教教主入定之地,怎么解释都显得牵强。   给萧澈之纠结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灵力的流转越发凌乱,甚至有些地方已有停滞之感。若是有合体境之下在这附近修炼,只怕不久就会爆体而亡。   萧澈之看一眼毫无动静的外面,咬了咬牙,强行调动体内灵力,左手结出一个繁复奥妙的印诀,右手就要去推那扇殿门。   咯吱……   一层透明的光幕显出片刻,又消失于空气中,好像从未存在过,与今晨他御器进入阎教千里之内时的情形一样,让萧澈之一怔。   七阶以上的阵法都是有灵性的,对外界的防护力度取决于布阵人的心意。   这样的情形,意味着布阵人对进入者——毫不设防。   一抹奇异的感觉自心头划过,但萧澈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他终于看见了盘膝坐于殿内中心的人,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苍白,唇色比午后离去之时还要淡一些,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极力平复周身紊乱的灵力气场,但是收效甚微。   幸好不曾过于冒进,还可挽回一二。   萧澈之轻叹一口气,大步走到离顾鸣生一步的地方同样盘膝坐下,一面缓缓引导四周的灵力回归正途,双手抵住顾鸣生的掌心,要将他体内的灵力同样给理顺过来。   四掌相对的片刻,顾鸣生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身上戴着的护身法器光华流转就要发动,萧澈之精神力轻扫,一声轻语就在顾鸣生识海出响起。   “是我。”   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当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窗外已是弯月高悬,盘膝坐着四掌相对的两人同时睁开眼来,各自撤掌。   萧澈之不赞同的看着对面脸色依旧苍白、额头挂着细密汗珠的人,语调中甚至带了些不悦;“这就是阎教传出来的触到了大乘境的壁垒?急于求成只会事倍功半,何必为了提前几个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顾鸣生的确要突破大乘境了不假,但他的进度远不如传言中的那样迅速,又醉心于强提修为,才会有今日之祸。   若是萧澈之不在,顾鸣生凭借着阎教雄厚的底蕴虽无性命之虞,终究还是会留下隐患。   他话说的重了些,却还是起身后将顾鸣生拉了起来,又将人给安放在了椅子上。   顾鸣生的神色有些恹恹的,闻言却勉强的笑了笑,看着依旧站着眼中充斥着不赞成的萧澈之,道:“谁让你晋阶的如此迅速,我想追追也不成吗?”他话说的怨念,嘴角却有着笑影,看的萧澈之一脸无奈。   他进阶快是因为他比顾鸣生大一岁好吗?   虽然修士的寿命长到可以忽略这区区一年的差距,外界修士也普遍默认无上宫宫主与阎教教主同龄,但他和顾鸣生的修为进度其实一致的可怕。   顾鸣生晋合体境比他晚一年零三天,晋洞虚境比他晚一年少两天,晋渡劫境比他晚一年多五天……   按照他自己感觉触碰到大乘境壁垒后闭关一年才突破的例子来看,多半突破大乘境也会晚一年左右。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赶啊?   萧澈之看着有些虚弱的顾鸣生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沉默半响,自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木牌来,慎重的放在了顾鸣生的掌心上。   那木牌极为小巧,还占不满顾鸣生大半个手掌,看着与街头小童挂着的寻常木牌无异,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幽香来。   顾鸣生瞧了半响,默默的将木牌翻了过来,果见木牌背面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小字:延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摇头,要将木牌塞回萧澈之手中,却被萧澈之避开,开口,语气有些急促:“这是黎姑姑给你的的东西……”   他当然认得此物,这木牌原是延清城至宝,后来做了萧澈之的母亲黎纨的陪嫁,萧澈之十来岁上就带在身边了,轻易不许人碰的,怎么能给了自己?   萧澈之笑了笑,拉过他放了木牌的右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扳上来让他握住这块牌子,温言道:“世上说能防止走火入魔的东西大多是欺世盗名,这牌子却是真有奇效。如今我是用不着它了,权当我送你登教主之位的贺礼。”   顾鸣生低头看了看掌中握着的木牌,突然释然的笑了笑,将它紧紧篡在掌中。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6,更文第七天。 厚着脸皮自荐被拒了,有点小伤心,不过看到多了两个收藏又瞬间满血复活了。 等过了一星期改了前三章再试一次,失败就默默写吧。 第一篇文,无论签不签约都要努力写好~   ☆、登位   教主即位仪式的那天,碧空如洗,是极北难得的好天气。   萧澈之非但没同谢棠他们一起去贵宾席,反倒直接被顾鸣生拉到了阎罗殿近距离围观准备工作。   同记忆中无上宫的宫主即位仪式并无太多不同,萧澈之放松的靠在锦塌上,肆意打量着顾鸣生更衣的动作。   极北碧蚕所吐白丝织成的内衬,玄色云纹的外袍,腰封袖口俱绣了烫金的纹路,头上稳稳戴着个赤金的头冠,看上去威仪天成。   顾鸣生的手指却定在胸口前的布料处,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萧澈之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能敏锐的感受到顾鸣生的情绪并不高,至少论不上兴奋。   顾鸣生在阎教内掌权多年,今日才正式正名,他再心性稳重淡泊名利,也不应该是这幅样子。   何况他也挨不上这八个字就是了。   听他出言问及,顾鸣生的脸色勉强松动了一些,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僵硬了。   前面没人来催,顾鸣生干脆一屁股坐下,将脖颈上系的紧紧的扣子解开了一颗,恨恨道:“你还记得几日前跟你撞上的顾长安吗?   顾长安?   顾鸣生这一辈顾家旁系的字辈就是长字,听这名字也知是顾家子弟,萧澈之在记忆里搜寻片刻,摇摇头。   “就是那个拦了你法器的……”顾鸣生扁扁嘴,顾及着萧澈之在场,到底没说出什么讽刺的话。   大早上的,萧澈之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一早猜测,这样一个修为不弱的痴人,必然出身世家且得长辈钟爱,只是那日任桓避而不答,他碍于身份也不便深究。   原来竟是顾家的人。   可顾家血脉与顾鸣生近着些的他都是门儿清,顾长熙那小丫头还是在萧家长大的,哪里又跑出这样一个人?   一句疑问未曾出口,顾鸣生见他神色已然明了,解释道:“顾长安是我二叔的嫡子,生下来的时候与灵力契合近乎完美。二脉尤其宝贝,结果六岁那年着人带着去冥山见世面,正碰上百年难遇的百鬼夜行,同行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匆忙之下没顾上他,后来又着人去寻,人是找回来了,可惜被吓成了傻子。”他一面说着可惜,嘴角却咧开一点嘲讽的笑意。   “二叔那时正值盛年,又是要面子的人,就取了个名字再没序齿了。”   可惜修士子嗣艰难,越强大的越是难以孕育后嗣,顾家二爷顾槃渡劫境巅峰修为,再怎么努力也得看天意,就萧澈之所知道的,顾槃之后并无所出。   他怎么一说萧澈之倒记起一些来,顾家二爷是曾经得了个嫡子,他曾听过点风言风语只道还没续齿呢就出了差错,二脉手里没有实权,加上顾家上下对此事讳莫如深,外界也不甚关心,只当中途早夭,没想到竟是成了傻子。   想通这一节的萧澈之有些释然,他拍拍顾鸣生的肩,神色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的道:“他怎么了?值当你在这样的好日子里闷闷不乐?”   阎教不同于无上宫内世家林立,宫主之位各凭本事,而是顾家一家独大父死子继,直系有顾鸣生在,怎么也轮不到二脉蹦跶,何况是那样一个傻子。而除了教主之位不稳,萧澈之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在今天影响顾鸣生的心情。   顾鸣生的身体在萧澈之的手触及他的肩膀时轻颤了一下,随后掩饰般的退后一步,这两日一直烦忧的情绪在不经意间散去大半,眼里总算是透出点笑意来。   不欲让萧澈之担心,顾鸣生摇摇头,云淡风轻的道:“他身子不爽,二脉却想怪到我头上来,前几日长老会里吵的心烦,今日精神有些不济罢了。”   他说得轻松,萧澈之脑子里分分钟补全了一场大型豪门狗血剧,当下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好起来,说:“我瞧他精气神俱足,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   都修炼都洞虚境了,怎么也没有说病就病的道理,几天前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莫名遭了罪?   长老会的那些人也得信才是啊。   几个念头在心底一转,萧澈之皱了皱眉头,问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寻常人不敢自然不敢得罪顾家的孩子,想来想去也只剩他一个靶子。   若是因为天性痴傻冲撞了无上宫的宫主,对方又下手过重,才勉强圆的过去。   “若是怪我何不直接来风荷殿要说法,在长老会上找你的麻烦又算怎么回事?”   倒不是萧澈之不通人情世故,他两辈子的记忆不是位高权重就是有人遮风挡雨,没有值得费心算计的对手,对看不顺眼的人都是正面刚的,对这些人的做法实在理解不来。   顾鸣生一滞,有满腹想说的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出身相若,萧澈之却被师长护得太好,不像他这样受过诸多倾轧,若真往深处剖析,难免……   是个修士都知道阎教顾鸣生处事狠辣心机深沉,他却依旧不愿将这一面剖给眼前的人看。   疼着呢.   所幸他纠结这一会,前头已来了侍人在催,吉时将至,顾鸣生歉意地笑笑,松了口气似的奔向前方,萧澈之点点头,思绪依旧沉在此事上面。   直到眼见着顾鸣生一手接过象征阎教最高权力的权杖,长身立于高台上接受教众参拜的时候,萧澈之看着台下一脸淡漠的顾槃,才隐隐约约将事情都串起来。   顾槃论修为在渡劫境巅峰,是阎教除顾鸣生以下的第一人。   顾鸣生急着要突破大乘境,恐怕多半是他这位叔叔的缘故,前几日他修炼出了差错,顾槃未必感受不到,突然在长老会上挑事,是想试探?   顾槃若真打算与顾鸣生不对付,自然不会蠢到同时得罪正道第一人的无上宫宫主,漫说自己未曾伤他儿子,就是伤了,也只会憋着将一切的一切引到顾鸣生身上。   毕竟,阎教之内的人心一直就没齐过。   想通了这一节后萧澈之看向顾槃的眼神就有些不善起来,一想到顾鸣生急于求成的原因是不远处这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老者,而且还真的差点出了差错,他就有些气闷。   从小到大他领先顾鸣生那么多次,每次那人都气得牙痒痒,气急败坏的说要超过他,但每次依旧耐了性子按部就班的修炼,这次却因为旁的原因差点走火入魔。   他有点想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7,更文第八天。 脑子乱乱的,发现每章只能写出两千来,要是凑足三千就多了很多无意义的口水话,索性不为了那点积分硬凑了,将就两千吧0.0   ☆、心意   仪式过后自然是盛大的宴请,金樽盛酒,玉盘珍馐,来往皆豪贵。   一群大能修士围着这凡俗界都难见的盛景,觥筹交错,恍惚间是人间烟火。   萧澈之兴致缺缺,负手在席间晃了一圈,同相熟的人推了推杯盏,又望了一眼那被包围在中心的人,笑着摇了摇头,离席而去。   无论是前世还是记忆里,他都是不善交际的人。   风荷殿外的水池里遍植绿荷,缕缕清香沁人心脾,萧澈之松下心神,想将一直盘旋于脑内的阎教关系网从脑子里摘出来。   什么长门二脉,顾槃顾长安的,他一个无上宫宫主干嘛要操心这些?   其实顾鸣生也没必要操心的,修仙界本来凭实力说话,阎教内此风尤盛,他的确离大乘境不过一线之遥,布置好聚灵阵闭关年余怎么都能突破,届时顾槃之流还不是他一合之敌……   打住打住,怎么又在想这些!   “想什么呢?”疏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似晨间的愤愤,反倒含了些隐隐的雀跃。。   萧澈之望着远处的目光一顿,继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朝他走来的顾鸣生,他虽出神,但精神力依旧外放,竟分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看来早先他的感觉并无错处,阎教的教主继位仪式自有其玄奥之处,顾鸣生这会的修为可比晨间凝实多了。   见他不答,顾鸣生也不介意,走到他身边两步处站定,看了一眼天边悬着的弯月,笑着道:“可无聊了是不,你从来不喜欢这些。”   浓重的酒味顺着风向传来,萧澈之诧异的挑挑眉,顾鸣生喝的不少,而他显然也没有强提修为压下醉意的意思。   “你不是比我更不好这一口吗?” 萧澈之诧异的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修仙界凭拳头说话,他们这些世族子弟自小受的教育绝不是人际交往,而是修练修练再修练,强到有话语权的程度,自然不用顾着什么人情往来。   萧澈之还好些,萧家素来爱出温润君子,除了心情不佳的时候他都能应付一二,顾鸣生那样狂狷的性子,可从来不理会有心攀附之人。   顾鸣生是真的有些醉了,他晃了晃身子,自顾自的在凉亭里坐下,一只手还拽着萧澈之一只胳膊,含糊了几句:“这不是……日子特殊嘛,来来,陪我坐会。”   他半点灵力也没使上,全凭手上一股蛮力,萧澈之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无心动真格的,也就由着他拽到凉亭里顺势坐下。   堂堂新任阎教教主,喝醉了照样毫无形象,外袍的扣子不知何时被尽数解开,内衬的领口分外凌乱,双颊添了分嫣红,轻易地毁去了顾鸣生平日里的冷淡形象。   萧澈之心中一动,强烈的反差让他有些心神不定,看着那比平日里颜色鲜亮一些的薄唇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   前世二十年豪门生活,见多了荤素不忌的浪荡子,眼界和接受力都较寻常人强的太多,萧澈之自身并不介意情人的性别,只是他前世身子实在太差没心思折腾,如今倒有些饱足思□□的味道。   想归想,身旁坐着的这个算是此生挚友,就算一张脸绝色无双,他可无意趁着人家酒醉占便宜,仅仅为了□□愉也忒不划算了。一手将顾鸣生扶稳,压下那股邪火,认命的想要扬声唤人来伺候。   “你还记得你加冠那日我说的话吗?”身旁的人突然开口,萧澈之心头又是一跳,他一面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十分罪恶,一面苦苦回忆起加冠那日顾鸣生说过什么话。   修士虽寿命悠长,加冠依旧如世俗一般是二十岁,萧澈之虽继承了全部记忆,但到底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他又心乱如麻,一时间如何想的起来。   好在顾鸣生醉着,一副也没指望他答上来的模样,只是眯了眯眼睛,仍然自顾自的道:“那时咱们都还只在元婴境,我心气儿倒高,跟你说我定要专心修练,像风伯伯一样登了极位再寻道侣,而且我的道侣必要是和我心意相通境界相同的人物,否则宁缺毋滥。”   他口中的风伯伯正是萧澈之的授业恩师风成,风成天资绝顶且前半生醉心修练,不足两百岁就突破渡劫境接手无上宫,执掌无上宫千年之久,期间偶遇结识了曾经的女修第一人曲涟。   曲涟与风成修为相当性格相合,两人不多时结为道侣,联手修界无敌且恩爱非常,除了修为太高实在难有子嗣,实在是羡煞旁人。   单从曲涟坐化不久风成就跟着去了这一点来看,这般神仙眷侣实是他们两人身边诸多长辈远不能及的。   也难怪当时年岁尚小的顾鸣生心向往之,恨不能身体力行,   萧澈之摇摇头,他此刻追忆起自己恩师,记忆中风成何等风流人物,他来时却已逝去多时,不能亲见实为憾事,随口接道;“你即将突破大乘境,普天之下哪里去寻一个与你境界相同心意相通的人来?”   他说着说着心知不对,顾鸣生突然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不说心意相通,但就境界相同一点看来,渡劫境巅峰之上的普天之下不超过五个……还多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要不然就是顾鸣生他二叔……   女修本就不多,门当户对的哪那么好找,不如随便凑合一下……男修也成啊。   他猛地看向顾鸣生,却见身侧的人不知何时已然起了身,双颊依旧通红,眼底夹杂着醉意与清醒。   我刚刚想想也就罢了,你是当真要对我图谋不轨?   薄薄的唇凑了上来,毫无技巧的在他嘴边流连,耳边是如同恋人喃喃的低语。   “萧澈之,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萧澈之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8,更文第九天。 正式见面几天就表白啦~然而澈之并没有准备好。 明天起前三章大修,不会影响更新,但是小天使们有空可以戳一戳。 已经修了的话会在内容提要中说明。   ☆、来人   萧澈之百无聊奈的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包括任桓在内的阎教几大护法在下面为了一块灵石的放置争论不休。   阎教建立的时间并不悠久,论实力固然远超一般势力,论底蕴则逊色同级别的无上宫不止一筹,单看聚灵阵的筹备就知道了,教主要用的阵法不止材料收集不全,连个挑大梁的阵纹师都没有,实在是前途堪忧。   萧澈之撇撇嘴,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黑珍珠弹出,黑色的珠体带着劲风呼啸而落,将正在争论的几人吓得够呛。   啪!   那枚黑珍珠正好落在了任桓脚下三尺处,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任桓抬起头看着萧澈之,这位无上宫宫主坐的倒是够高,高到让人仰望的高度。他生性聪颖又素与顾鸣生亲近,早就敏锐的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同以往,心知教主一早央了这位来此未尝不是抱着请他指点一二的念头,当下并不矫情,躬身行礼道:“任桓见识粗鄙,未得九阶聚灵阵真谛,恳请萧圣指点。”   明明任桓也是自幼长在顾鸣生身边的,怎么惧自己较谢棠惧顾鸣生远甚呢?   本想逗逗任桓的萧澈之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冷淡的朝那枚黑珍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这就是指点。”   说着身形一晃,已然悄无声息的从巨石上飘然而下,他将手中剩余的一把黑珍珠随意一掷,负手就往阵法深处走去,背影极为潇洒。   任桓一愣,急忙将手中捏着的灵阵图纸往左护法姜流手中一塞,道:“把那东西弄出来摆上灵石。”,而后匆匆跟上萧澈之的脚步。   信得过信不过两说,就是阎教自家的长老人物,此刻也没有放任在阵法里乱走的道理,教主闭关在即,任何差错都担待不起。   萧澈之也不在意他跟着,只是一路走一路看下去,但见阵法已布置了十之八九,各区域间另设辅助法器,果真跟他闭关时所用规格一般无二,稍稍放下心来。行至离阵眼不远处,终于停下了脚步,眉目间带了分冷意。   九阶阵法自有其玄妙之处,此阵虽然才布成泰半,但已有其天然威势,萧澈之走的飞快,任桓跟的辛苦,此刻见他停下来,欣喜的快走几步,跟在萧澈之身侧。   “他在这儿干什么?”萧澈之目光所向,一身材壮硕的修士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气息纷乱,正在疯狂的汲取灵力,正是那日拦他法器的顾长安,而他身子所处的地方,正是这阵中除了阵眼灵力最浓郁的地方,这般让他无休止的吸收下去,顾鸣生所得的灵力只怕得打两分折扣。   任桓心知自家教主早给眼前的这位交了底,闻言只是苦笑道:“长安少爷身子出了差错,大长老非得说是教主待客不周在长老会发作,教主便让他来此修养。”   他口中的大长老自然是顾鸣生的二叔顾槃,也就是眼前这位顾长安的父亲。   萧澈之拧起了眉,心头涌上一股杀意。   他出手对付顾长安完全是意外之举,而且顾及着阎教的面子毫发未伤。   眼下顾长安出了问题,顾槃不仅想让他背个出手狠辣的名头,还想将锅甩给顾鸣生。   待客不周?   他是想说阎教教主礼数不周全,还是暗指无上宫宫主无容人之量?   当真以为凭着渡劫境巅峰修为和长辈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萧澈之眯了眯眼睛,目光从顾长安未经清理的发丝一点点移到腰侧香囊垂地的流苏上,目光依旧幽深,郁结于心的杀意终是缓缓散去。   他开口,语调依旧带了冷淡:“这样的人竟还带了香囊……逸叠香,难怪。”   强大的精神力无孔不入的探索着,顾长安难受的蹙起了眉,壮硕的身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正在进行深层次的入定,一时半会难以收放自如,却本能的感到难受。   逸叠香是修仙界至宝之一,佩戴于身能加速灵力流转,使修练事半功倍。这香囊中的分量不轻,纵是萧澈之与顾鸣生,等闲也拿不出来。   萧澈之心头思绪转了几道,终是缓缓摊开了右手掌心,在任桓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周遭的灵力近乎疯狂的汇集在他掌中,并且逐渐凝实,有了形状。   一把长不过真人食指的精美小剑,悬浮在了掌心上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剑柄剑神剑刃一体成形,隐隐约约可见青光幽幽。   呼吸之间,塑灵力为实体!   这要多么深厚的修为,多么精妙的操控力!   任桓心头大骇,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大乘境强者的真正可怕之处,是当真与渡劫境有天壤之别。   “去。”萧澈之话一出口,那柄小剑就以一种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飞驰而去,如刀入豆腐一样悄无声息的先后切入两层光幕,来到那香囊旁。   一座已经布置大半的九阶阵法,一座完全的七阶辅助修练阵法,毫无示警,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片刻后,任桓抽搐着嘴角看着萧澈之从小剑上取下香囊,那小剑甚至翻了个身子,蹭了蹭萧澈之的手指,才不见了踪影。   “拿着,”萧澈之将香囊往任桓方向扔去,全然不顾身侧的人接的手忙脚乱,口气依旧淡淡的:“他这样吸取灵力对布阵颇为不利,这香囊你收着,等他入定结束再放回去。”   费了这么大的劲,就为了取个香囊,您怎么不自个守在这儿放回去啊?   纵心头有千般委屈,任桓也只能看着萧澈之最后扫了一眼顾长安,身子陡然一晃,已然凌空而起,朝着风荷殿的方向行去。   萧澈之本是看阵法看的心中疲乏,只想回风荷殿休憩片刻,临了又改了主意,转道去了云起殿,却没见着一早在此处理事务的顾鸣生。   “教主带了人巡视护教大阵去了,您可以在正殿稍候。”守在殿门口的小侍童十足恭敬,说出的话却让兴致勃勃的萧澈之有些失望。   也是,顾鸣生闭关在即,亲自巡视一遍也能安心些。   只是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的事,萧澈之兴致缺缺,挥手让人下去,坐在把太师椅上思量着怎么打发时间。   无上宫跟来的人大多已然返回总部,也没什么人陪他玩……   总不能在这打个坐修个练啥的,显得太积极了……   正当萧澈之无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隐蔽之极的呼吸悄然迫近。   渡劫境,不是熟悉的气息。   双目已然似闭非闭的无上宫宫主猛地睁大了眼睛,弹指间一到劲气激射而出,直扑来人。   “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9,更文第十天。 修文修的心累,还没修完……存稿彻底没了,成为裸更党一只0.0 求个收藏~   ☆、太虚宝鉴   萧澈之讶然之下出手,这一道劲气至少蕴含他一身六七成力道,去的既快切急,就是渡劫境强者,毫不设防之下也得身受重伤。   不料来人身子轻飘飘的一闪,间不容发的避开了这一击,身法极是巧妙,而后从容的单膝跪地,向着萧澈之的方向俯身行礼。   ???   萧澈之默然将掌间已然凝聚好的力道收回,端起已然放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同时脑子里飞快的运转起来。   一击不成没有飞快的补上一掌,而是给了来人表达善意的时间,是因为他准确的感应到了来人功力的运转。   中正平和,连绵不绝,虽稍逊他自己修行的太虚劲一筹,但显然同出一脉而且所修功法等级不低。   可这人谁啊?   眼前的人着的是一件青色香缎长衫,腰间绑着一根象牙色的玉带,腰背挺直,头却微微低下,显出恭顺的样子来,让人看不明晰。   修为在渡劫境还能在萧澈之面前如此恭敬的人除了无上宫所属不作他想,可这位宫主大人早就在脑子里转过几遍认识的人了,还是没想起来……   不应该啊,隐堂搜寻天下情报,凡洞虚境及以上强者有一个算一个,都在他这挂过号,至少知道个名号看过张画像,除了顾长安这种阎教特意藏着掖着的,就只有那些一辈子隐世不出的隐士了。   这人他怎么不记得,隐堂干什么吃的!   萧澈之无可奈何,摸了摸鼻尖正要出言询问,却听那男子开口说话,声音颇为低沉暗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一样;“属下隐堂代堂主凌豫见过尊上。   ……   嗯,无上宫高层好像的确就这一个他没见过。   刚刚还在腹诽隐堂工作态度的某人默默抚了抚额头,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来:“起来说话。”   “是。”凌豫应了一声,然后干脆的长身而起,萧澈之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渡劫中期的高手,瞧着骨龄还不到他一半,面向更是只有二十出头,长相虽只中人偏上,但眉宇间那抹冷冽沉稳的气息或多或少给他加了几分,看上去意料之外的和谐。   “你就是新任隐堂堂主?堂主试炼就结束了?跑来阎教要做什么”   萧澈之没等他站好就抛了三个问题出来,想要一解心中疑惑。   无上宫下辖五域七堂,其中以隐堂最为特殊,旁的不说,别的首座或堂主之位按例洞虚境就可出任,隐堂非渡劫境不可。而且隐堂堂主直接受宫主管辖,平日里无宫主召见连例会都不掺和,可见其神秘莫测。   就连萧澈之本人,刚接受记忆不久都选择了暂避,实在是他的印象里隐堂太过高冷,短期内不宜接触。   凌豫脸上半分波澜不起,回话回得恭敬而无差错:“回尊上话,属下是风前教主临坐化前指定的代隐堂堂主,三日前已然通过堂主试炼;”停顿的间隙萧澈之察觉到他的精神力又在整座殿宇内扫荡了一遍,不由皱了皱眉;“属下贸然来此是为了宫中历代供奉的太虚宝鉴。”   萧澈之原本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听着,直到听到“太虚宝鉴”四个字才挑了挑眉,问道:“太虚宝鉴怎么了?”   倒不是他对无上宫的至宝不上心,只是他身为宫主更加清楚太虚宝鉴受到了多严密的保护,除非这世上当真有人成仙,或者动用天下六七成强者前去夺取,否则基本不会有什么意外。   凌豫低了低头,显然也觉得自己即将出口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一向利落的人带了几分迟疑:“属下试炼期间已然逐步接手堂主事务,直到昨日前去巡视宫中内府库,竟然察觉太虚宝鉴上的气息不似以往的强盛,倒和天阶上品的法器有些相似起来。”   “属下当即就想入内查看,只是守护殿的密钥唯有宫主持有……”   这样大的事自当马上决断,偏偏自家尊上还在阎教的地盘上,可苦了刚刚接任隐堂堂主三天的凌豫。   萧澈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太虚宝鉴乃是无上宫创建时就传下来的至宝,其品阶之高早已超出修仙界一般界定的天、地、玄、黄四级,他自身修习的太虚劲就是当年册封无上宫少主时从上面参悟而得。   而无上宫宫主历来口口相传,太虚宝鉴上还附有半份仙缘,若有后继者能修练到大乘境巅峰,或许能籍此寻觅成仙的契机。   凌豫这意思,是太虚宝鉴的等级突然跌倒了天阶上品?   惊诧万分的萧澈之心头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不用记忆反复提醒他,直觉也让他认为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几乎在凌豫把话说完之后,他就想拔腿就走。   不行,他还不能走。   阎教这边千头万绪还未理清,顾槃敢拿儿子的身体为筹码下那样重的手,顾鸣生的感知力到底现在远逊于他,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他一时又想将守护殿的密钥摸出来给凌豫带走,纠结许久终于是轻轻吐了口浊气,对着眼前低眉顺目的人轻轻道:“此事本座知道了,不日就会回宫查看情况。你刚接手隐堂不久,可对其他事物多上点心思,觉得难以掌控的去问前任堂主也可。”   这是不让他插手的意思了,凌豫分毫没有异议,心中虽对萧澈之没有马上回宫颇为诧异,但嘴上半点不提,依旧恭敬的道:“属下定不负尊上期望。”   萧澈之点点头,刚想再说句安抚的话让他回去,眼神不自觉的就看向了外面。   顾鸣生的气息,近了。   萧澈之的嘴角在他自己都不曾看到的角落轻轻扬了起来,脸上也因此添了三分柔和,而他自己并无察觉,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凌豫消失。   看着宫主敷衍的挥手示意自己退下动作,凌豫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抽搐,还是识趣的向另一个方向遁去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 2016.11.20,更文第十一天。   ☆、暂别   顾鸣生正式闭关的那一天,阎教内防护极严。   几大护法来回巡视,顾家长老会亲自排查总部人士,确保没有居心叵测的外来者。   不过最该防范的,传言中三日前已经由自家教主亲自送出去的那位无上宫宫主,此刻正在聚灵阵的阵眼处,懒懒的横躺着,一脸戏谑的看向距他不足一臂之遥同样俯下身来的顾鸣生。   倒不是顾鸣生不想放开胆子更近一些亲上眼前的人,只是手腕处被牢牢捏住,不轻的力道显然昭示着事不可为。   萧澈之的眼神已经回最先被扑上后的狠厉到看清来人后的诧异最终变成几分无奈,双手上的力道也是越来越轻,他猛的将人一掀,趁着顾鸣生反应不及一跃而起,往人腰上一带,笑着看着几乎被他揽在怀里的人。   他虽不曾开口,眼底那份无奈却真真变成了戏谑,看在顾鸣生眼里又是真真切切的嘲讽。   嘲讽他想要抱人未曾成功反而被别人抱了回来。   顾鸣生:……   谁能告诉他在外面被人赞为温润君子的萧澈之,为什么在他面前性子这么恶劣?   “好了,”萧澈之摇摇头,看着顾鸣生沉着脸色站直了身子,领口却起了几分褶皱,伸手给他抚平了,笑道;“怎么,忘了你继位那日我说过的话了?”   怎么会忘?   顾鸣生记得清楚,他鼓足生平所有的勇气,跟眼前的人说了一句我喜欢你,甚至做好了被扁成猪头的准备……   萧澈之是什么样的人呢?昔日人人都道萧家长公子不慕名利一心求道,是翩翩君子,只有他清楚的了解,那人只不过是冷静的追求强大,太明白修仙界实力至上的准则。   是会失败的吧?   可再不尝试就没机会了,阎教教主与无上宫宫主,没有道侣的名义,用什么由头来相见呢?   可眼前的人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情绪他看不清楚,说出的话传到耳中简直如同仙乐。   “若你当真成功突破大乘境,也不是不可以。”   顾鸣生好容易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扬了扬嘴角,笑得有些邪魅,道:“板上钉钉的事,不能提前要点福利?”   “这么有信心?”萧澈之没再看他,而是仔细看了看四周,用精神力细细扫过两遍,确认无虞之后,又走向两步开外盛满液体的大缸,欠下身去仔细察看。   古籍有载,明炎泉有汇集灵力使其更为纯粹的功效,置于聚灵阵中央,可使加深阵中人所修的灵力浑厚程度。   自然,品质越高的明炎泉效果越佳。   顾鸣生一早觉得萧澈之为他突破一事忧心太过,此刻半点不敢拦着他查看,,只待他直起身子来后才补充道:“长老会已检查过数次,不必太过忧心。”   萧澈之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前些日子顾长安来此地修练是你亲自允了的?”   顾鸣生不明所以,话题为什么转的那么快。   只是老老实实的道:“被二脉烦的实在没法子了,左右阵法里也不缺那点灵力。”   不过是想恶心人而已,他还非得接招不成?   “我见顾长安的时候,他腰间挂了个香囊,清香扑鼻,周身灵力流转都迅疾了些。就将那香囊取了下来交给任桓。”   顾鸣生也不是蠢人,闻言立即皱紧了眉头,声音冷了下来。   “他敢带逸叠香入阵?”   入阵养伤跟带逸叠香修练根本是两回事,一个只是单纯的分一杯羹,另一个则是要划走两成的灵力。   “如果只是逸叠香倒也罢了,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昨儿乘着任桓不备又将香囊取了回来。发现一整包的逸叠香中,含得有一枚极南产出的泠莲子,只是时间已久,功效倒失了大半。”   任桓:0.0   萧澈之的语调轻轻的,甚至颇有些放松,顾鸣生却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出了满身的汗。   修士寿命悠长,阵法医术这等攸关性命之事或多或少都会学上一点,世家子弟尤其如此。   顾鸣生当年不算个好学生,但高阶灵阵七大忌讳之一还是记得清楚的。   极南泠莲子逢明炎泉,冷热交融,易使灵力倒流,致走火入魔。   只是需要用到明炎泉的阵法本就极少,泠莲子又已数百年不见踪迹,大多数人只不过当个笑话而已。   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用这样修仙界众人皆知的常识算计,顾鸣生的脸色有些沉,看着萧澈之的时候,又有点委屈。   他素来要强惯了,当下只是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拳头,在心中发了狠。   哪怕少一个渡劫境巅峰会让阎教顶尖战力大为折损,出关之后也要将顾槃料理了。   自个性命面前,大局算什么东西?   萧澈之眼含忧色的看了看他,顾鸣生闭关在即,他之前反复思量过是否如实相告,甚至动了心思想要让顾槃整个人消失。   最终他还是告诉了眼前的人,为的是让他自己决定,而不是临闭关前心神不稳。   安抚般的拍了拍顾鸣生的肩,萧澈之用他能想到的最柔和的语气开口:“别胡思乱想,突破最要紧。”   这是顾鸣生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情绪外泄,他看着身侧语带安抚的人,最终还是收敛好了情绪,嘴角勾了勾,有些自嘲:“我只不过是没想到,他不仅想我突破失败,还想着我去死……”   间不疏亲,萧澈之正不知如何接口,顾鸣生洒脱的摇摇头:“是我自己自父亲坐化后心肠软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说他了,你几时回去无上宫?”   “看着你入定就启程。”   而后萧澈之当真守着顾鸣生成功入定方才抽身离去,站在聚灵阵外,某位宫主大人弯了弯眉眼,还是愉快的决定让顾家二爷先消失一阵子。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22,更文第十二天。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点过三分发出来,相当忧伤。 明天争取完成修文233,求收藏~~   ☆、回宫   萧澈之从顾槃闭关的小室里出来,心情大好。   这老家伙不知想偷懒还是避嫌,阎教人人忙碌的关头居然也跑去闭了关,看房门和周围的守卫状况只怕比顾鸣生还早进去几日。   萧澈之随手护住了面颊,出手打晕了顾槃,没费什么力气就给喂下去一颗难梦丹。   这种修仙界专属不知道加强了多少倍的麻醉药,没人强制唤醒晕上三年五载也是常事。   修士闭关百来年没动静很是寻常,等这位醒来顾鸣生突破早尘埃落定了。   萧澈之自阎教出来,连传送阵都不用,向着东南向一路疾驰,硬是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无上宫总部。   他前脚踏入太虚殿的门,吩咐云书传召凌豫来问话,沐浴更衣后一口热茶尚未递到嘴边,就有侍人来报凌堂主已经到了。   心下对太虚宝鉴的珍贵又添几分了解,面上仍是半分不显,只挥挥手示意让人进来,老神在在的倚在宝座上,心头有些烦。   他对太虚宝鉴的了解是真没有多少,这等至宝通常只有宫主才能接触的到,同理相关的札记也存在唯有宫主才能入内的藏经塔第十二层。   “萧澈之”接任宫主三个月就匆匆闭关,再醒来时已然时移事移,记忆里对太虚宝鉴的了解匮乏的可怕。   可他能说什么呢?   存在了数万年的无上宫至宝在他登位不久就自个出了问题?   “属下凌豫见过尊上。”不久前才见过的人恭敬如初,平淡的问安声打断了萧澈之的思索。   萧澈之点点头,没什么心思说开场白,索性单刀直入:“太虚宝鉴的状况如何?”   “属下这几日又去守护殿外巡过两次,情况只怕不妙。若说属下第一次去时,宝鉴的气息只是有些跌宕,肖似天阶上品的法器,后两次再去,气息竟是逐渐平稳,瞧着与大长老的照我镜并无多大分别。”   他所说的照我镜乃是风家家传之物,为大长老风林所持有,正经的天阶上品法器。   萧澈之的眉头拧起来,想了想又问道:“除了你,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属下第一个得知,未曾告诉他人。只是……守护殿常驻的那一位,怕是已然感应到了。”   想起凌豫口中的人,萧澈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神色里也多了分急迫,连忙起身拂了拂衣袖,口中道:“那就去看看吧。”   守护殿外方圆百里皆是无上宫禁区,人烟稀少但守卫皆是精英,且越是深入巡查的人修为越是高深,走到后来,入目所见最次都是合体境中期,不时还有洞虚境出没。   萧澈之和凌豫两人一路靠刷脸+刷修为畅通无阻,但速度还是被拖慢了一些,足足一刻后才抵达守护殿外围。   萧澈之由着凌豫带着他绕过无数机关,终于抵达了安放着太虚宝鉴的房间门口。   其实走到半途萧澈之就知道凌豫所言不虚了,整个守护殿放着无数天材地宝法器灵物,就属两股最强,但均是天阶上品无疑,并没有远超天阶的东西的气息。   萧澈之走到房间门口,伸手触碰了一下那青铜所制的大门,入手是一片冰凉,甚至带着点刻骨的凉意。   他不由看了一眼身后自觉隔的老远的凌豫,只见到人闭着嘴低眉顺目的样子,稍顿了顿,从袖中取出把钥匙来,插入锁眼中转了几转,左手使力一拉,沉闷的开门声立时响起,   他进去的时候有意的停了一停,见凌豫并无跟着入内的打算,也没再理他,专心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   这是间足够空旷的屋子。   没错,足够的空旷。   约合太虚殿主殿大小,自地面到天花板无不雕刻了繁复的纹饰,称得上巧夺天工四个字。可这样的一间房间里,竟然只在正中心摆了个长宽不过半人大小石台,石台上有个小小的物事,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就是太虚宝鉴?   萧澈之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还是走进了数步,靠近那石台边上,端详着那不过成人手掌大小的东西。   通体铜色的印鉴,看不透是何种材质所铸,正上方嵌了颗正红色的宝石,成色剔透气息浩瀚,远远望着就能看出十足的古朴大气。   宝石两侧端端正正的篆刻着“太虚”两字,书法算不上顶尖,罕见的是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好像后世打印出来的工整。   不知为什么,萧澈之总觉得比起记忆中的模样,眼前的这枚印鉴似乎散发着一种虚弱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盯着这方小小的印鉴看了又看,萧澈之有些不想出去面对凌豫了。   他在外面就能感受到天阶上品的气息,在里面近距离接触后自然就能——更准确的感受到天阶上品的气息……   人家不远万里跑去阎教禀告,自己又匆匆赶了回来,然后呢?   萧澈之既非炼器强者,自身年纪也不大阅历不广,对着这等数万年未曾出现过的情况,能有什么办法?   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终于自暴自弃的一把拿起太虚宝鉴放入袖中,眼下没办法,他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   跟凌豫说什么好呢,干脆什么都不说好了。   看凌豫的样子,不像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在愉快的决定一切过后,萧澈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想要唤上凌豫一起走,他还可以顺便过问几句隐堂的情况。   岂料天不遂人愿,他刚走了两步,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殿宇深处传来,幽幽的,让人心神不定。   “澈之小子,还真有过师叔的门而不入的道理?”   萧澈之的脚步,瞬间停顿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22,更文第十三天。 求收藏~   ☆、师叔   萧澈之一脸苦大仇深的站在封闭的房间内,面前盘膝坐了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长须及膝,精神矍铄,看着颇有高人风范,正是他恩师风成唯一的师弟,他要唤上一声师叔的人——姓亓名莫忘的。   说起来萧澈之能有今日全凭亓莫忘成全,当年风成与道侣曲涟恩爱非常,不止一次表示要将权柄下移给师弟两人逍遥山水,被亓莫忘坚决推辞。风成这才动了收徒的念头,在一次琼林会上挑中了彼时尚是萧家公子的萧澈之,悉心教导。   而亓莫忘自婉拒宫主之位后就慢慢退出无上宫核心权力圈,兴致勃勃地跑来守护殿保护无上宫的珍宝,弄得亓家的人哭笑不得。   按说萧澈之应该喜欢这样的长辈,不争权不夺利,一心一意为后辈办实事,简直模范师叔。奈何亓莫忘本人……比较随性,从前他还活跃些的时候,可谓行事潇洒肆无忌惮,对事不对人,除了自个师兄风成,被他逮住错处就是一通狠骂,分毫不留情面。可怜当时萧澈之已是过了明面的接班人,行事稍有懈怠一样被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记忆中实在是有很深刻的阴影啊。   亓莫忘看着他的样子脸上带了些笑意,心道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这小子怕些什么,随手一指,道:“坐吧。”   萧澈之看他一眼,依言坐下,他自然能看懂亓莫忘脸上的揶揄,可内心再不惧,习惯的力量还是可怕的。   亓莫忘看了一眼他的袖子,清了清嗓子,道:“打算卷了太虚宝鉴回去研究?”   这位还真是……一针见血,   太虚宝鉴一向默认现任宫主为主,早已被他轻易的收进识海,可在亓莫忘的目光下,萧澈之竟是忍耐不住的摸了一下袖子,不出意料的摸到空空一片。   这种感觉并不好,萧澈之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尖,避开话题:“师叔日夜镇守此地,不知是何时察觉不妥之处?”   凌豫察觉不对是来此巡查,亓莫忘修为高了凌豫不止一筹,又常在此处,说不定比他早知道不少时日,缘何前来示警的却是凌豫   这问题悬在他心头多日,此刻问出来坦坦荡荡,半点不像心怀猜忌的样子。   亓莫忘哼了一声,眼神变得有什么昏沉,半响后不确定的道:“总归是在两个月前把?护着太虚宝鉴的阵法那样多,气息变幻也不是一时能完成的……说不准得往前推推,许是在你突破前后吧。”   突破前后?   萧澈之心头咯噔一声,有些慌乱。   他虽怀疑自己与这里的萧澈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毕竟只是个人臆想,做不得准。如今得知太虚宝鉴出问题的时间跟自己来此地的时间可能相同,由不得他不往深处想。   不会是太虚宝鉴有鉴定主人的作用呢,自动降级了?   也太特么智能了吧。   亓莫忘却不知自己师侄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外太空去,只是歇一口气依旧缓缓接道:“我镇守守护殿的职责只是护法器平安无虞,其他的都是你的事。”   “只是凌豫分明数日前就赶去阎教示警了,”亓莫忘突然展眉笑了笑;“为何今日才来查看?”   这口气根本不像师叔抓包了师侄偷懒,而是同辈之间看着对方犯了错处的取笑。   萧澈之的脑海里好死不死的闪过顾鸣生的那张脸,也不知这高他一辈的老头到底知道些什么,脸色微沉,索性起了身,没回答亓莫忘的问题。   “澈之哪日再来拜访师叔,眼下先行告退。”   亓莫忘倒也没拦他,目送着他走到门口,才幽幽又说了一句:“以亓盛的年纪和修为,也快要坐化了吧。南域下任首座,可有决断”   刹那间萧澈之心头雪亮,他说呢,这位师叔闭关多年不问世事,连太虚宝鉴这样大的事都不曾理会,今日特地拉着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合着是等在这里。   亓盛论辈分是亓莫忘的亲侄子,亓莫忘一生无子,亓盛就是他最亲近的晚辈。   按无上宫的规矩,达到一定条件的话,中高层的位置可以父死子继,但不能家族内部自我消化。   以亓盛为例,他平日里贵为南域首座位高权重,如果育有子嗣且子女在他坐化前达到南域首座修为的最低要求洞虚境,那么继任者不作第二人选。   反之,南域首座的位子跟亓家并无太大干系,就是有无数个姓亓的洞虚境强者摆在那,依旧是宫主自己说了算。   而在萧澈之的记忆里,亓盛是老来得子,膝下只有个十多岁的稚子唤作亓昭的,顶了天元婴境的修为。   他本以为亓家是认命了,不曾想到还有个亓莫忘会出来说话。   他还没来及细想这个问题,只是本能的不想亓家延续这份尊荣,当下含糊道:“无非南域几个执事里面挑挑,决断不出让谢棠兼管一段时间也不是不成。”   亓莫忘浑不在意的点点头,目光有些悠远,语调也带几分飘渺。   “亓家那些小辈成不成器我清楚的很,不用你为难。只是琼林会就在眼前,没有意外的话,你照拂一下昭儿吧,算是师叔我的人情。”   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十分漂亮,萧澈之沉默了半响终究还是颔首:“他若天赋不差,自会有好的去处。”   按萧澈之的性子,这就是亲口答允了,亓莫忘闭上眼,笑得心满意足。   只剩萧澈之有些心塞塞的,想不明白自己来一趟守护殿事情没解决还摊上一桩事,一出门脸色沉的可怕,凌空而起速度快的可怕。   “尊上?”一脸懵逼的凌豫。   “不必跟了。本座去趟藏经阁。”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23,更文第十四天。 前三章大修进度2/3 我真是以前宫斗文写多了脑补过度没救了……本来只是想让他们甜甜的谈恋爱,然而澈之跟鸣生短期内见不了面,因为鸣生在闭关……真是挖坑给自己跳qaq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 求收藏~   ☆、十二层   藏经塔地处无上宫西北角,收录历代典籍及功法灵技,全年开放,以备宫中弟子修行之用。   萧澈之一路狂奔而至,不乏有使脾气的意味在里面,却在这座高达数千丈的古老建筑前生生收敛了心绪。   藏经塔共分十二层,除前三层无条件开放给所有弟子外,四层及以上就有了诸多限制,更有渡劫境强者镇守,以防有人觊觎宫中秘籍。   萧澈之修为有成后历任明堂堂主、中域首座,而后直接跳过护法一级直接升任宫主,之后再也没来过这藏经塔。是以在他的记忆里,不仅对高高在上的十二层没有半点了解,连次一级的十一层也没有半点映像——那是护法及以上才能去的地方。   他一路不紧不慢的爬到八层,放眼望去已是人迹罕至,只一排排排列整齐的书柜干净的呈现在面前,显得简约美好。爬到第九层第十层,连看护书籍的弟子都不再有,偌大的空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守护阵法间散发的光华在不停流转。   接着萧澈之在十一层意外的见着那一个人,一个一身雍容神色淡然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卷典籍,他进来的时候正巧翻过一页。   伴随着十足的诧异,萧澈之带着点恭敬的开口:“谢叔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谢棠准备准备。”   眼前这位是他恩师风成的发小,同亓莫忘一样是实打实的叔辈,只是谢源素来懂分寸识进退,曾在萧澈之幼时多番指导,又送了谢棠当他的玩伴。   再加上在风成坐化当日就从左护法的位子上退了下来,给萧澈之提拔新秀省了不知多少心力,萧澈之对这两人的态度自然是天壤之别。   谢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认真的打量着萧澈之,强大的精神力差点让萧澈之提起灵力来相抗,所幸这番打量并不长久,让萧澈之勉强保留了大乘境强者的尊严……   而另一边的谢源也并不轻松,他卡在半步大乘已历数百年,对规则的参悟比萧澈之深厚不知几许,倾尽全力的试探竟如泥入大海一般悄无声息,直让人觉得一生辛苦皆付诸东流,再颓唐不过。   不过他也终于放下心来,萧澈之的大乘境修为无半点花假,有他坐镇,想来不久前的天象异常对无上宫不会有太大威胁。   相通此节,他原本淡淡的脸色变得有些温和起来,看着萧澈之的目光满是对后辈的满意:“提那混小子做什么?小辈中有你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终是能够安心颐养天年了。”   萧澈之闻言不由苦笑,修士寿命悠长子嗣难得,弄得这年纪辈分也是不上不下,说起来这具身体虽然“不足千岁”,但也是不算年轻了,在谢源眼里却还是少年一般。   谢源自软榻上起来,看向十二层的入口,神态虔诚,口中却很随意;“你特意来此是为了入十二层一探究竟吧?说起来无上宫内的人又有谁没向往过这儿呢?”他的眼神有些悠远,好像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无上宫宫主之位不由世袭,而且很奇葩的几乎每个刚入门的弟子都或多或少听闻过“宫主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的论调,而对着宫内传的神乎其神的藏经塔十二层,又有几人没想过据为己有呢?   “罢了罢了;”谢源叹了口气,含糊道;“争位不成还要给人徒弟帮忙,没意思透了。”   他声音刻意压得极低,萧澈之都没听清楚,只得疑惑的看向谢棠:“谢叔”   谢源醒过神来,终于正色道:“你刚登位事物繁忙,后来又忙于闭关和贺阎教大礼,无暇他顾。不过藏经阁终究是要来一趟的,所以我这几日都在这等着。”   萧澈之黑人问号脸,他来不来藏经塔跟谢源有什么干系?而且谢源这种长辈究竟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而是默默等着啊……   “进入藏经塔第十二层需要注入大量精粹灵力,你突破尚不足一年灵力循环不稳,强行注入可能会导致根基受损,所以这一次我来代劳。”   “一年之内,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前来。”   事实上几个师叔辈的长老都没预料到萧澈之会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感慨后生可畏之余只得商量了这么个对策,又推了修为最高的谢源出来。   一直心存疑窦的萧澈之终于解惑了,一脸安心的跟着谢源走到十二层入口处,将宫主信物托在手中,看着谢源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一句劳烦谢叔未及说出口,萧澈之眼前一黑,已然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斗室。   蓦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货真价实的斗室,地面长宽都仅够一成年男子横卧大小,房间正中央摆了个长方形的小桌,桌旁放置着一个青色蒲团,宛如僧侣苦居修行之地。   萧澈之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再次打量了一遍身处的房间,目光最后停滞在小桌上一字排开的三本书上,内心是崩溃的。   他从藏经塔第一层爬上来,沿途所见无不是低调奢华古朴大气,而且越是往上越是处处考究,简直像在在每一寸可视区域都打上了底蕴深厚不差钱的字样。   宫主专属的十二层……不求金玉为土的奢靡,好歹舒适一点好吗?   还是建塔建到第十一层就没灵石了?   萧澈之一面吐槽一面默默的盘膝坐在了蒲团上,哪怕再简陋这也是无上宫的圣地,他的心头还是有点激动的。   吸气、呼气、挽袖、取出第一本书……   无上宫宫史。   更准确的说是每任宫主对宫中大事的记载和对自己前任宫主的客观评价,反正能看到的都是无上宫嫡系,写来恣意大气甚至不乏指天骂地的倾斜,书写者都是人中龙凤,哪怕是萧澈之这等目的明确的人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下去,深觉酣畅淋漓。   第二本。   太虚劲。   想来是为了避免镇宫之宝出了差错,这本小册子就这么摆在桌子中间备用,萧澈之随手翻了翻,与自己所修一般无二。   最后一本。   纵使放置于灵力充足的环境下,手札的颜色已然泛黄,显然是年头老得很了。封面上简单明了的写着“太虚宝鉴”四个字,让萧澈之心头一动。   手札的字迹颇为散乱而且顺序颠三倒四,时不时还有后来人的批注,萧澈之耐着性子一页页读下去,也只对太虚宝鉴增添了三分了解。   风成就这么一个弟子,自幼是按照无上宫未来宫主培养的,断没有瞒着的道理,这书中的东西大部分他都知道,剩下些全无了解的也只是细枝末节。   只剩一页了。   萧澈之叹了口气,翻开。   在他目光触及上面文字的刹那,素来很少表达情绪的眸子里透出全然的震惊,仿佛天地都被颠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5,更文第十五天。 我以为我昨天能坚持的,结果庆生回来惰性发作……sorry 惯例求收藏~   ☆、记忆   最后一页的纸张尤为陈旧,且完全是被人数百次的翻阅研究后的惨状,几近脱离手札。   萧澈之眯了眯眼睛,勉强辨认出写在开头的字迹。   太虚宝鉴上附半份仙缘,邪道至宝赤霄剑上同附半幅仙缘。合此二物为一可窥成仙契机,亦可强行逆转时空,后者有伤天和,慎之慎之!   而后的笔迹更显潦草,但显然是在讲如何合两物上的仙缘为一可证仙道,只在最后提了一句逆转时空,而正是这一句,让萧澈之为之失态。   逆转时空后太虚宝鉴并赤霄剑皆散大半器力,恐不复当年威势。   不复当年威势?是指如今的太虚宝鉴气息陡降吗?   是谁行此禁忌之事?又是谁能同时拿到太虚宝鉴和赤霄剑?   萧澈之忽觉头痛欲裂,连忙伸手捂住额头,却于事无补。   自苏醒后就再未做过的梦再次浮现在他眼见,清晰的宛若亲眼所见。   “古传修行者不入轮回道,难道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就让我萧澈之,为了他任性一次吧。”   那与他一般相貌的人嘴角含笑走进内殿,走到放置着太虚宝鉴和赤霄剑的桌案前,拿起那一本充满沧桑的手札。   太虚宝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赤霄剑的剑刃上还凝着干涸的血迹,均像个围观者一样看着男子。   男子显然是阅读过这本手札不止一次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尖不停的摩挲着页面,终于带着些柔的将手札放下。   利刃划破了手臂,鲜红的血滴落在内殿的地上,被男子蘸取画成一个简单的阵图。   正邪两道的至宝被轻易地取过,然后靠近,情不自禁的发出悲鸣,向靠近的对方发出抵挡的气息。   大乘后期的修士□□手来,生生将大半精粹的器力强行提取,两件至宝无力的掉落于地,阵中人却显然无暇他顾,只专注于将双手上近乎凝结成实体的器力缓缓糅合。   “咳……咳咳……”一缕鲜血自嘴角流下,男子的脸上挂上几分痛苦,他还不到大乘境巅峰,按理还不到动用这等逆天阵法的时候,强行施为本是修仙界的大忌。   已经不能退出了,不惜这么大的代价,若不能救回心上之人,他就徒做了无上宫的罪人。   男子咬咬牙,一咬舌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滴在他刚刚画就的简易阵法上,刹那间绽放出万千光芒,威势更增。   时空闸道不过拧开两分,阵中人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委身于地。   失败了吗……不,他以心头血为祭,以一份完整的仙缘为引,纵是时间也要为之让道。   只是这具身体和这个灵魂,撑不起一次时空逆潮了。   ……   不知转过多少个时空,心神俱疲的萧澈之随意的找了个生魂已逝的胎儿入体,让本已不抱希望的萧家惊喜若狂。   沉沉睡去的最后一个念头:二十年,他只要修养二十年就可以回去了。   ……   又一份庞大繁杂的记忆涌入萧澈之的脑海,萧澈之一面目然的接受,一面不住的安抚自己振荡的心绪。   他与这里的萧澈之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强行施展逆天阵法身体支撑不住所以需要修养?   所以替代了萧家生魂已逝的稚子当了二十年的儿子?   他对萧父萧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是因此而来吗,无论怎么勉强自己也无法做到像长兄一样的跟父母亲近……   萧澈之苦笑着摇摇头,想起萧家的财富与他新出生的侄儿,终于是放下了牵挂的心思,沉浸在缓缓流入脑海的记忆里。   刚开始出现的画面与这具身体的记忆一般无二,天资卓绝的萧家公子在琼林会上拜师无上宫宫主风成,与顾鸣生、谢棠一同长大,关系匪浅。   年岁渐长,他与顾鸣生先后接任长辈的位子,顾鸣生像不久前一样在登位当天剖白心意。   萧澈之拒绝了。   他前半生大半心力浇注于修练之上,剩下的也都给了无上宫和萧家,一心只想像自己师尊一样,功成名就之后寻个女修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他从不曾想过,他的道侣会是一个男子,更没想过自幼相伴的挚友对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   哪怕修仙界对男子相恋并不排斥。   后来?   修行无岁月,以萧澈之的身份和修为,想要避开一个人不见何等容易,即使那个拼尽全力要见他的人是顾鸣生。   直到顾鸣生死的那天,萧澈之都没听过萧存默的名字。   等他再一次结束闭关,一跃而为大乘后期,早有流水一样的奏报送进了太虚殿,谢棠风珏等满含忧色的向他禀报一切。   顾鸣生死了?!   死在无上宫多年前已然逐出宫的弃徒萧存默手里。   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阎教之主死在区区一个萧家分家弃子手里,萧家家主还是最后知道的那一批人。   那人送的扳指还戴在他的右手上,此刻温度灼热的烫手。   萧澈之拿着太虚宝鉴就出了无上宫的大门,不顾谢棠跟在身后苦苦相劝。   “尊上!一切尚需从长计议,顾教主与您修为相差不远,咱们还没弄清楚那弃徒究竟有何手段!”   能有什么手段呢?他一个大乘后期,捏着太虚宝鉴,这天下的人只要没能成仙,谁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   大不了同归于尽。   修罗殿上。   萧澈之冷冷的看着那叫萧存默的人,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手中拿着的长剑。   昔日邪道至宝,赤霄剑。   是了,当年顾家家主堕魔,与昔年邪道世家晏家争夺第一人的名头,直打得昏天暗地日也无光,终以惨胜告终,阎教就此成立,但邪道至宝也因此战不见踪影。   太虚宝鉴跟赤霄剑上面皆附有半份仙缘,威力奇大,萧存默若是真拿到此物,运用得当,确有斩杀顾鸣生的可能。   萧存默没想到萧澈之能来得这么快,他斩杀顾鸣生尚且不足三日,还没来得及整合阎教内部的势力,没来得及享受此生都没达到过的高位和权力。   当太虚宝鉴跟赤霄剑在修罗殿上空互相胶着的时候,萧存默瞳孔猛地一缩,悄无声息的倒在萧澈之的掌下。   萧澈之抬头望天,莫名的有些想笑,眼底却满是悲伤。   顾鸣生就死在这样一个货色的剑下。   以萧存默的修为,只能勉强掌控赤霄剑发动一击,顾鸣生若有扳指或是太虚宝鉴其中之一护身,断不至到此地步。   既如此,索性将欠你的,都还了你吧。   还欠一句: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26,更文第十六天。 今天又看了一遍,捉了几个虫,提升更新的几个老章不用看。 终于写到穿书情节了有点小兴奋~ 惯例求收藏~   ☆、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萧澈之一直陷在一种几近疯狂的思念当中。   异世二十年,许是那具身体体质实在太弱或是他的潜意识里不愿想起,终究是浑浑噩噩的混了过来。   刚刚苏醒的几个月,他有的只是大乘境之前的记忆,待顾鸣生,是挚友之情跟感激,后来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的不知所措。   只有当一切深埋的东西被唤醒,铺天盖地般的后悔涌上心头,让他心境跌宕。   那是顾鸣生啊!   当他的死讯传到耳边自己才意识到爱的人,不惜逆转时空挽回的人,怎么就又一次对他的表白无动于衷了呢?   不是应该亲他、抱他,把他压-在-身-下,告诉他自己爱他吗?   这样的情绪让萧澈之的心情很不好,他无数次的臆想过现在跑去阎教总坛把顾鸣生拉出来这样那样,最后还是用理智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的心情不好直接导致了整个无上宫的气压偏低,连带着五域七堂的老大来太虚殿禀报事宜,都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比如现在,遴堂堂主萧潋之战战兢兢的呈上琼林会的推选名单后,就屏息静气的不敢说话了。   萧澈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本以为这位族弟胆子会大上一些,没想到跟风珏他们没差。   琼林会是无上宫遴选年轻一辈的最重要的盛典,阖宫上下都极为重视,通常每百年举行一次,萧澈之的记忆里,上一次琼林盛典的时候,他还只是中域首座,坐在师傅风成的下首漫不经心的当个看客。   虽是百年一次,可参会的年龄却限制在幼学之上而立之下,按创立此琼林会规矩的第七任宫主的话来说,修士修仙是要有运道的,时机也是运道的一种。   琼林会报名的门槛低的厉害,年龄相符修为筑基即可,不拘出身不拘来处,因而每年参与者甚众,初期的筛选方式也简单到粗暴。   按报名的名单随机排序,不论修为一对一的对决,连胜五场者才算真正进入了琼林会的初赛,再按年龄划分小组,另有选拔方式。   自初赛开始,说不得便会有高层暗中观察,寻觅一个合心意的弟子,若当真被看中,那才叫一步登天。   萧澈之手中的这份推选名单,是各家族族长或是中高层的推举人选,册上有名的,就可直接跳过五场对决,进入初赛。   毕竟那随机对决太过随意,若是世家刚满十岁的天才对上个年近而立的庸人却因为修为所限而出局,就十分尴尬了。   他开始不过随手翻翻,前两页的人名倒也大半认识,萧家主脉到年龄的小辈几乎都在上面了,再翻两页兴致缺缺后才突然想起一事,黎城分家,好像也有个推荐名额……   哗啦哗啦又翻过数页,萧澈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字:   萧氏黎城分家,萧存仞。   嗯?   不是萧存默吗?   萧澈之不自觉的想起很久之前他收到顾鸣生死讯的时候,萧存默已经被逐出无上宫很久了。他当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这会却好奇起来。   “黎城分家,就是东域掌着明炎泉的那个?本座不是记得报上族谱的嫡子名唤萧存默吗?”   这话问别的高层或许都难以答出,换在萧潋之这里却不一样,他掌管的遴堂本就专司人事,自个又是萧家核心层的人物,对黎城还存有几分印象。   到底是族弟,也算是萧澈之看着长大的,此刻打量着萧澈之的脸色不差,萧潋之也放开了些,语气轻快的道:“萧存仞是庶子不假,但修行天赋较其兄更出色三分,十八岁的年纪已是金丹中期,放在分家也算不错了。”   萧潋之说着说着心头还有些鄙夷,修仙界子嗣难得,但若是生育双方天资修为均十分出色,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并不逊色于父母,是以许多大能修士都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也只有萧谙这种不上不下的分家家主,才会弄出什么嫡庶之争来。   萧澈之用手指敲了敲桌案,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跟萧存默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几乎没什么交集。   无上宫也算名门正派,要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杀了以绝后患多少有些难做。可是要将人弄到总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只有琼林会这个由头最是正经。   况且哪怕是他恢复记忆之后,之前反复做过的梦境中,也有两个画面未曾出现过……   那是萧存默与顾鸣生之间的交流,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可眼下看来,后两个画面显然是真的,那么前两个也不应当是无的放矢。   “长兄?”许是萧澈之出神的太久,萧潋之终于没忍住出声唤了一声,成功将某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澈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脸上的表情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淡淡的道:“顾教主曾为了明炎泉一事专程提过一嘴,说是确实品质上佳。论功行赏,这次的琼林会就再给黎城分家一个名额吧,你去提醒一句,嫡庶终究有别,莫让外族修士看了笑话。”   数日后,黎城分家某间小房内:   推荐的名单早早呈了上去,却在今日才宣之于众。   听到萧存仞的名字从父亲嘴里说出来,萧存默心中冷静的很,只是略敷衍的行了告退的礼,就拉着曲欢转身离去。   书里没怎么提及所谓的琼林会,看着这么重视实则应当意义不大。   早晚要抽身离去的家族,此刻还得装出一个伤心的样子。   萧存默自己并不在意,却无法忽略身侧哭的眼睛红红的曲欢。他好容易安慰得这个表妹笑逐颜开,却见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飞奔而来,脸上满是喜色。   “大少爷,您可以去参加琼林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27,更新第十七天。 还记得曲欢吗第四章出场的那个妹子~我觉得我把萧存默写的还是蛮可爱的到时候都不好意思让他be了…… 惯例求收藏~   ☆、亓昭   萧澈之收到东域首座亓盛坐化了的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太清殿那高的过分的宝座上,随意的打量台阶下屏息静气的少年们,兴致缺缺。   他挥了挥手示意前来禀告的云书退下,并不意外,亓盛年事已高,又有长老会跟师叔亓莫忘提醒在先,   说句难听的,多少人都等着这么一天。   东域富庶而多世家,首座之位是块不小的肥肉,可以预见今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会有不少人为之博弈。   他的太虚殿又要热闹起来了。   只是可惜了,坐化在这样的日子里,连带着琼林会都得失去三分光彩。   叹了一口气,萧澈之终于是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踱下台阶,开始认真端详起眼前列队整齐的少年修士来。   琼林会初赛后按年龄分为天地玄黄四组,再以资质、悟性、心性、武技甚至家世为考核标准,以积分制排位。   今日能站在太清殿里面的,正是各组前一百位。   毫不夸张的说,数百年后,这四百人中有绝大部分会成为无上宫的中流砥柱,更有的,能成为一堂之主一域首座,甚至有可能坐到萧澈之那个位子上去。   要说这前一百位中第一跟第一百的差距,倒不一定有多大,琼林会审核之严竞争之激烈,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第一有可能是实力不差运气极佳,第一百也有可能是实力极佳运气稍逊。   所以琼林会的最后一关,是看脸。   自萧澈之以下的所有无上宫高层,,都有可能从这四百人中选取弟子门人,端看和不和眼缘。   选取的顺序也简单的很,萧澈之先挑,挑完论左右护法,再往下诸位长老首座堂主,若是没有需求可以开口声明或者抽身走人,顺次轮到下一位。   若是没被挑中也有的是去处,有个琼林会前一百的名头到哪都会得到栽培,只是到底没个地位高修为又深厚的师尊来得爽利。   萧澈之顺着玄黄二组中间的过道走下去,时不时的放慢速度,精神力缓缓扫过两侧的人,心下颇为满意。   这届琼林会的均值不差,玄黄两组都是未经弱冠的少年,竟有十来个都已是货真价实的元婴期修士了,还有不少半步元婴的,看样子突破也就是年余光景。   当年他十五岁参加琼林会,名列玄组头名,也不过是凭着萧家的名头,加上临阵突破了元婴中期而已。   萧澈之笑了笑,暗道后生可畏,目光却被右侧中列的少年吸引住了。   少年着的不过是理事堂事前分发的锦袍,头发用一根天青色的锦带束了,腰间系了条白玉的腰带,容貌甚是精致,眉目间一派镇定。   心神却不稳。   和他当年像的很,说到底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再心机深沉家教森严,这样的场合也难免紧张。   偏还要硬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是玄组的,那么应当年不足十五,半步元婴境,修为很是凝实,随时可以踏入元婴,但仍在强压境界以图完美突破。   这是萧澈之打量过后的结论。   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出身良好身负家族期望的世家子。   萧澈之突然有点明白当年他问他师傅风成为什么会收自己为弟子时,风成的回答。   就是合了眼缘吧。   当年他师傅也是这样的吧,看着半大的少年分明内心惶惶却故作老成,心头好笑却不予点破,甚至生出几分莫名的欣慰来。   萧澈之停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少年,语气平淡的很:“你是哪家的?”   这是要自报家门的意思了,少年知礼的没抬头看人,俯下身子恭声答话:“回尊上话,弟子亓昭,东域亓家长门嫡系,虚岁十四,琼林序七。”   嗯?   萧澈之莫名的觉出几分有缘来,近日里亓这个姓氏出现的频率实在不低,他承亓莫忘几分恩情,自然知晓亓盛之子亓昭入选了琼林会的前百,本打算将他安排在谢棠门下,有中域首座为师尊又有自己看着,日后前途坦荡自不必多言。。   可眼下自己第一眼看中的人就是亓昭……   萧澈之本无收弟子的打算,只想收几个门人养在太虚殿闲暇时指点一二日后权作亲信,这会心下却有些动摇起来。   左右他日后肯定不会有子嗣了。   第七名……相对宫主弟子这个身份而言也不算太难听。   食指无意识的碰了碰拇指上的扳指,一片凉意传来,萧澈之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可愿拜本座为师”   ……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在座的却都是修为深厚的人,一时都愣住了。   谢棠正与风珏说着话呢差点一口咬了舌头,萧潋之一口酒还没下肚差点喷出来,片刻后都整齐的望向一身玄衣身处队列中央的人。   您说笑呢吧?   子嗣艰难的修仙界,有时候师徒是比父子还要牢不可破的联系。   更别提无上宫是认可传位于弟子的。   当年上任宫主风成想收弟子,只是露了点口风出来。   那一届琼林会竞争之激烈手段之狠厉已遥不可追,但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记得,萧澈之之所以能够笑到最后,脚下那叫一个白骨累累。   现在是不玩套路改走心了   天可怜见,包括萧家在内的各大世家都没接收到半点讯息,都是循规蹈矩的培养小辈,利益无关嘛,参与第一,混个前百就好,路子都是现成的。   萧澈之从小顺风顺水,任性起来才不管多少人惊掉了下巴,得到肯定答复后挥手招来云书带着亓昭回太虚殿,自己接着晃悠。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地组看到了那张哪怕他死了都不会忘记的脸。   低眉顺目的居于队末,气势内敛,一身金丹初期修为在众多少年高手中分外不起眼。   萧存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心比较乱……跑去金榜找了文来对比,又仔细修了大纲。 以后还是固定晚十点更新,如果十点没有就是没写出来0.0 依旧是好好对待,我也不逼着自己日更了,真的没做好日更的准备。   ☆、搜魂   太虚殿门口那片纤尘不染的白玉石阶很美,自华南一地不远万里由法器运回来的顶级石材,光华而纹路整齐,远远望去让人心生好感。   不是无上宫内每个人都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白玉石阶的,不少中低层弟子将在太虚殿外跪候视为一种荣耀,因为那代表着有被宫主召见的可能。   但是萧存默不这么想。   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三个时辰,亓昭进行拜师仪式的第二个时辰,殿内是肃穆安静的,殿外候着的侍人也都恭敬如仪,各行其道,只有他好像被天地抛弃了一样孤身一人。   不久前的经历早在脑海里倒转了不知多少次,连细节都被咀嚼的无味。   彼时那个亓昭刚刚成为众人眼中的幸运儿,萧存默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的人呼吸都粗重起来,有嫉妒,有艳羡、有失落,但无一例外都是激动的。   这种激动在那个名叫萧澈之的男人向他们走来后达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等待着来人的打量。   萧存默不自觉的抬头偷看起来。   那就是萧澈之啊,书中惊才绝艳的无上宫宫主,比顾鸣生还要厉害的人。   直到他正对上那人的眼,那人一番错愕,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开口问他的姓名。   不少人的呼吸都凝重起来。   萧存默只记得他跪了下去,机械的报出了出身来历,还有那个令人尴尬的“地组序一百”。   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所以,甚至无法思考。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吸引了萧澈之的注意力,而眼前的人显然也不在意他是否明白。   不等凝住了的脑子重新运转,萧存默就看见那人随意的点了点头,口中说了一句什么。   “不错,日后到太虚殿修行吧。”   不是到太虚殿伺候,也不是可愿拜师,萧澈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是想收他当个门人。   修仙界里师徒是一种很严肃的关系,徒弟从属于师傅不假,师傅也要给弟子足够的照顾,这种照顾包括心理、身体、修行、入仕各方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是说着玩玩的。   对于大能修士来说更是如此,弟子就是弟子,一视同仁,没有所谓真传外门之分,教的不仔细了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弟子的特殊性决定了收徒的数量不会太多,而并不是每个大能修士都像萧澈之顾鸣生一样身居高位一呼百应的,他们需要有人帮忙处理一应杂事,不同于伺候饮食起居的奴仆,更像是后世的秘书一样。   办事的人身份不能太低,修为不能太弱,还要足够忠心。   于是门人应运而生。   所谓门人大抵就是大能修士的附属,入门前立下天地誓约证明忠诚,入门后享受大能修士提供的资源和便利,得脸的还能得到一二句亲自指点。   算是双赢。   收不收门人本着自愿原则,一方面一些大能修士抱着多多益善的态度来者不拒,也有些要求严苛门下屈指可数,更有些嫌麻烦没这打算,换句话说,想当附庸也得人家看得上才是。   而另一方面,这种要立下天地誓约的事情,世家子八成是不干的,若非形势所迫或者实在太想上位,把性命付于人手都是愚蠢的做法,换句话说,想收门人也得人家愿意,强取豪夺跟大能修士的身份并不相符。   按道理萧存默也算世家子,修界内光是萧这个姓氏就够人好生掂量了,更何况是在无上宫里。   他来之前就没想过当门人的这个选项,就算真有人起了这个心思,黎城分家扛不住,萧家嫡系自也有人出面解决。   但是想收他为门人的是萧澈之,一切就不一样了,   何况萧澈之压根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太虚殿百里内灵力能起到的作用被削弱了十之八九,萧存默能感受到自身的灵力在迅速消耗,膝盖多半已然红肿,小腿酸痛的厉害。   他不禁又望了一眼殿门,不出意料的只看见两个侍人严肃的脸,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拜师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结束后萧澈之会不会马上想起他来?   一时间萧存默心绪如麻,身体更是险些支撑不住,只差没软倒于地。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让他免了殿前失仪的过错,萧存默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今早见过的少年笑容清浅,身上着了一身繁复的玄色长袍,风姿卓然,显得心情甚佳。   负责将亓昭送出殿外的云书淡淡的看着亓昭将萧存默拉了起来,并未出声反对。   等亓昭几句客套的话说完,萧存默将将说了句谢,就被云书截住了话头,□□口来:“亓公子的住所适才已着人安排好了,稍候就有侍人引您前往。你叫萧存默是吧,尊上召见。”   亓昭安抚般的对萧存默笑了笑,乖巧的冲云书说了句晚辈告退,就跟着引路的侍人径直离去。   只留萧存默跟着云书一路向内殿走去。   太虚殿是无上宫历代宫主的居所,修建时本就靡费不知几何,数千年间又多有增减,如今看来没有金碧辉煌的豪奢,反倒是一砖一瓦都透出内敛入骨的清贵来。   萧存默随着云书走过长长的回廊,初始尚且两股颤颤,后来竟被这殿宇的宁和之气慢慢的安抚下来,脚步终于不再虚浮。   他们到的时候,萧澈之正放松的靠在锦榻上,如墨的发丝随意的散在一边,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书是知晓萧澈之的性子的,将人带到后也不多说径自行了礼退下,徒留萧存默进退两难。   这会的萧澈之看上去不知比适才好说话多少,萧存默却是打心眼里怕出来。   他不知道萧澈之为什么会挑了他,却很清楚这绝不同于对亓昭的欣赏,于是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想。   大庭广众之下要处置他还要寻个由头,可真要是在太虚殿出意外,保管一点响动都出不来。   他掌握的有很多讯息,但再多的讯息不能折现都是空中楼阁,尤其在实力至上的修仙界,他面对的还是一位大乘境强者,站在无上宫权力顶峰的人。   萧存默的脑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运转着,冷不防榻上的人抬眸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很有神采的眼睛,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像一个深深的漩涡,极强的吸附力几乎在瞬间吸引了他的心神。   萧存默蓦然间想起很久很久前看到的一行字。   昔时魔尊晏然悟得秘技,可窥识海但易遭反噬,正道甚鄙之,无上宫尤甚。   秘技名曰:搜魂。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又写出来了更新……想了想还是发出来233 求收藏~   ☆、处置   那是个很冗长的幻境。   萧澈之认得这个城市,他曾经在此生活了二十年,如今再见却恍如隔世。   一个孩童出生在医院,是个男孩,但并未给他的家庭带来多少欣喜。   这个家庭并不富裕,父亲酗酒母亲嗜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并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崭新的生命。   萧存默的名字是他爷爷起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翻烂了字典,取了个勉强好听的名字,也无力对孙子的未来改变分毫。   萧存默渐渐长大,在环境的影响下变得沉默寡言,行事带了狠戾,乃至对弱小者暴躁易怒,面对强大者又谦卑谄媚。   直到比他因一件小事,稍富裕的亲戚家表妹将一本小说狠狠砸在他脸上,点点血迹斑驳了纸张,懦弱的父亲却视若不见,言语间依旧带着讨好。   “连小说里的人都混的比你好些!同名同姓,人家好歹还能翻出点风浪来!”   狭小而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萧存默捧起那本沾了血迹的书,一遍又一遍的翻阅。   那是本时下流行的爽文,修仙类,讲的是主角赵起一路打怪升级屌丝崛起的故事,最终以赵起成为阎教右尊左拥右抱为结局,彼时顾鸣生不理教务,赵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简直满足所有的幻想。   而萧存默,不过是个并不出色的配角,书中寥寥几笔,还大部分用在了描写他的死亡上。   萧家分家子弟,权欲熏心卖主求荣,被阎教教主的顾鸣生击毙于无妄崖。   死时年尚不及而立。   无上宫宫主与阎教教主相交于总角,多年挚友情谊深厚,联手当世无敌,怎会想要除掉对方?   多么好笑,现实中卑微贫穷,在书里也是个笑话。   萧存默到死的时候,包里还揣着那本书,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掐住了书页,将有着他名字的配角死亡的那一页拽了下来,用力拉扯着,嘴角浮出一抹苦笑。   他想撕碎那一页纸的愿望没能实现,因为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呼吸。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穿书了,成为了那本书里的萧存默。   身边的侍女恭敬非常,体内灵力流转自如,身处的房间舒适安逸。   除了有个不省心的庶出弟弟,一切都是他曾经梦想过的样子。   在这小小的黎城,萧家分家家主嫡子,也是金尊玉贵,二十岁的金丹初期,也算的天资上佳。   书中主角赵起还没到修练的年纪,而他的脑子里存着书中的所有奇遇机缘,甚至不少在这个世界的惊天之秘。   不想碌碌无为也不想像原主一样作死,萧存默的计划是修练到元婴后出门历练,凭借脑中的信息,一统天下做不到,成为一方巨擘绝非妄想。   直到每日不断重复的梦境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山风呼啸,那一身玄衣的人睥睨的看着他,口中吐出的话让人如坠冰窟。   “比起我阎教南域首座之位,本座还是觉得你更适合去地狱一些。”   那一掌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让他痛入骨髓。   少年无数次自梦中惊醒,房内一切依旧,窗外月光清冷,心中的惶然却久久不能恢复。   顾鸣生……   顾鸣生!   杀了顾鸣生!   恐惧终究成了执念,再不可收拾。   ————————————————————————————————-   萧存默神志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从原本的站立变为了虚弱的单膝跪在地上,榻上的人换了个更加慵懒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纠结。   在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内,他还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片刻后才唤醒了脱轨的记忆。   搜魂之术。   冷汗刹那间遍布全身,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萧存默低着头不敢看榻上的人,一面揣测着对方看到了多少。   萧澈之一时却无暇理会萧存默的胡思乱想,他忙着平复气海中翻涌的灵力,心中暗道自己托大。   无上宫虽称一句名门正派,对邪道的种种阴私手段了解却不比阎教来的弱,当年萧澈之年少时就被自己师尊风成逼着翻阅过不少魔修的功法。   搜魂秘技光明正大的收录在藏经塔第九层,堂主及之上就可修习,但萧澈之素来对这些兴趣不大,他初获准进入第九层时不过看了一遍,此后再也不曾修习。   修练到大乘境这个地步,很多灵技已然无须钻研,看上几眼就可运用自如,是以动用搜魂之前他也没找个人实验一下。   适才若不是及时收手,萧存默非得受不住掠夺记忆而变成痴傻,就是眼下见机得快,萧澈之自己也不好受,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杀了顾鸣生,你哪里来的依仗?”萧澈之换了个坐姿,语调轻松的开口,好像在闲谈天气一般。   搜魂再强,至多看清楚承受者的经历,要把那本书也看完,着实难为人了些。   至于自己身处的世界是本书这样的认知,并未让萧澈之大惊失色。   他是接触了天地规则的人,知晓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并不是一句虚言,这世间亿万个空间世界,谁知道是你写下了这本书,还是这个世界选择了你作为记录员?   再者,一个世界的形成自成体系,就算是创造者,也不能插-进-手来横加干预。   他放心的很。   萧存默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想通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让萧澈之注意到了他,还不惜动用搜魂秘术得知他脑子里的东西。   无上宫自诩正派,轻易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本座实在好奇那本书上写了些什么,只是用搜魂看的并不真切。但是无妨,刑堂堂主卫平生最善逼供,将你交给他,想来不出三日就能看到一本不错的小说了,是吧?”萧澈之悠悠闲闲的说着,神态之逸然像真的在和萧存默商量。   卫平生此人是无上宫高层中的一朵奇葩,出生不高却修得了洞虚境后期修为,乃是真真正正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又犹好刑讯,闲暇之余爱折腾改良凡俗界的酷刑,在刑堂堂主的位置上一呆就是数百年,甚至推拒了萧澈之要升任他为北域首座的升迁,称得上凶名在外。   萧存默身子颤了颤,死死咬住唇,抬头看了一眼始终笑着的萧澈之,脸上表情竟带了几分解脱,道:“书中记载的有邪道至宝赤霄剑的位置,防护不严只是位置难寻,尊上需要弟子可带您去找。其他的,弟子可一一默出来。”   萧澈之点点头,取了纸笔给他,萧存默浑不在意的直接坐在萧澈之的对面,机械的写着一字一句,从刚才想通开始他就不怎么在意礼节了,那东西是给准备活着的人制定的。   萧澈之很有耐性的看着他写完,萧存默放下笔将东西递过去,突然开口道:“我所记得的都已写在上面,尊上如有不信可派人一一查证。能否……答允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事情进展的比萧澈之想象的顺利许多,他心情不错,也就乐意听听眼前的人想要些什么。   “无论那种死法,给我个好听的名头,不要牵累到黎城。”萧存默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曲欢娇俏的身影,心头微动。   换了他是萧澈之,绝不会放任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存留在世上。   但若是死因太不堪,自会有捧高踩低的人去为难得罪了宫主的黎城分家,曲欢跟他亲厚,保不齐就受了牵累。   萧澈之哼了一声,觉得眼前的人脑补过多。   “谁说本座要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衷只是不想把反派脸谱化……结果我居然不舍得杀掉他…… wtf? 收藏啊收藏~   ☆、商量   萧澈之最终还是没下手杀了萧存默,修士还是颇为讲究因果的,之前他亲手杀过一遍此人,回溯时光后要是再杀一遍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最终萧澈之动了点手段修改了萧存默的记忆,让他以为他一直就是黎城萧家的嫡子,后被宫主赏识收作了门人,为防万一,还调了两个隐堂的人日夜监视。   琼林会收尾之后,萧澈之默默的在工作薄上打了个小勾。   热烈庆祝今年第二件大事圆满结束。   内心:我可以好好休息过下统治阶级的安逸生活了吧?   这只能说明萧宫主在异世生活二十年后智商明显下降。   东域亓盛坐化的消息在几天后终于传开,不说觊觎已久的众人,单是亓盛的后事跟住在清元苑的那个小家伙就让他烦恼不已。   清元苑是云书安排给亓昭的住所,毗邻太虚殿位置极佳,更是萧澈之年少时住过的地方。   亓昭天资颇高且聪慧伶俐,兼之是亓盛苦盼多年的老来子,教养的气度非凡,就算是见惯了少年英才的萧澈之,也对这个弟子极为满意。   师徒二人的第一次意见相左,是在亓盛坐化的消息正式上报无上宫总部的时候。   年纪尚轻的小家伙红了眼圈,顾不得宫主弟子自身未达到洞虚境前无洞虚境长辈相携不得擅出总部的规矩,揪着亓家来报信的人不放,当场就要收拾了东西跟着走人,还是被云书拦了下来带到萧澈之跟前的。   对于两人来寻他的缘由,萧澈之有些理解不来,他活的太悠久,有些事情已经看的足够透彻。   修士的寿命都是有数的,年纪到了不再突破只有坐化的份儿,长老会早已推测亓盛的大限就在这一二年间,没道理身为亓家公子的亓昭毫无心理准备。   修士较凡人冷情不是说说而已,亓昭要是一直这么重情又不善隐藏,难免被人抓住软肋。   再说了,就是当真要回南域,寻空来禀一声他还会不着人带亓昭回去不成?   萧澈之正准备隐晦的提几句的时候,亓昭的眼圈却更红了,又不敢在太虚殿放肆,声音低低的:“父亲分明说还有大半年寿数的……我还未曾亲自跟他说我拜入了师尊门下……”   这两句话声音极低,若非萧澈之和云书皆是当世高手,只怕也听不清楚。   云书听了这话倒没什么感觉,萧澈之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扫了一眼低着头拭泪的亓昭,见他一脸哀戚半点不似作伪,不由皱了皱眉头。   亓盛是无上宫内有数的高手,多年前已然踏足半步渡劫境,虽因天资所限始终不能突破渡劫境,但修为之强也是举宫公认的。   这样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寿数真是半点也不奇怪,而亓盛有什么必要欺骗自己的独生爱子?   就为了让亓昭安下心来参加琼林会?   等等,自己回溯时光之前亓盛是什么时候坐化的来着?   萧澈之皱着眉头回想着,自己突破、顾鸣生即教主位、琼林会、顾鸣生突破……亓盛坐化!   上一世亓盛坐化分明就是在顾鸣生成功突破大乘境的第二天,萧澈之恍然间想起自己前脚提笔写了给顾鸣生的贺词后脚还得审阅给亓盛的悼辞,那酸爽。   事情到底过去了太久,所以他一时也没觉出不对来,这会儿亓昭提起才尽数想起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亓盛坐化的时间提早了大半年?   萧澈之修练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修士也是人,寿命虽因为境界的提升而延长,但只要不曾成仙,坐化是迟早的事,时间早晚只跟个人修为相关,同境界中或许有个十来年的差值。   但修士对自己的生命力感知是很强的,修为越高的感知越清楚,如萧澈之师傅风成之流绝对能达到预测自己三更死绝不拖到五更亡的水平,亓盛怎么说也是半步渡劫境,预测差值最多一天。   “师尊?”看着萧澈之久久不语,亓昭下意识的以为他生气了,眼圈还是红红的,却下意识的上前两步,神色很是认真的道:“弟子保证快去快回,绝不会耽搁修习。”   他满心以为萧澈之只是对他耽搁修行不满,毕竟他这个宫主弟子在琼林会中的排序并非顶尖。   至于宫主弟子未到洞虚境前须有洞虚境长辈想携才能出总部的问题……   亓昭又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云书,低声道:“弟子知道洞虚境的叔伯大都身负重任,不知能否劳烦云叔……”他倒是会挑人,洞虚境里顶尖的人物的不是闲云野鹤就是堂主首座的,次些的也是身居要职,就云书是打小跟在萧澈之身边的,平日里再清闲不过。   萧澈之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笑着看了一眼云书,道:“你素来是招小辈喜欢的;”他招了招手将亓昭拉至身边坐下,安抚的摸了摸头,很认真的征询自个弟子的意见:“东域尚在交接,你谢叔已赶去主持大局了。今日太过匆忙,这样,你先回去收拾一二,明日师傅亲自带你回南域如何?”   他少有这样和颜悦色跟人商量的时候,所幸首战告捷没被人打了脸,亓昭哭的凄惨的脸上终于添了抹笑影,努力的点点头,得到许可后一溜烟就跑的没影儿了。   徒留萧澈之愣在原地默默反思自己对待徒弟的态度。   这和我平常的画风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顾鸣生什么时候才能第二次出场,我后悔了不应该让他闭关那么久…… 但是大纲已定0.0就这样吧。 话说昨天乔振宇微博发的那张背影图简直完全符合我对顾鸣生的想象,暗搓搓看了好久。 明天满课,大概不会有更新。 惯例求收藏~   ☆、护短   南域首座每月例行公事的例会开完,谢棠抬手揉了揉额角,拿了桌案上的卷宗就要向后堂走去。   虽然对亓盛坐化早有预计,但到底时间上还是仓促,总部的任命迟迟不曾下来,可苦了临阵上场的谢棠。   他本就管着中域,骤然又接手一个南域,亓盛年老体衰这些年已颇为懈怠,底下之事千头万绪,一时哪里理得清楚?   偏就这样,来拜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有些能推有些推不得,着实让人心烦。   后面匆匆传来脚步声,谢棠眉头一皱,知道避不开索性停了下来,侧了身子看向追上来的人。   来人着一身蓝色绸衫,身形颀长,容貌平平,只一双桃花眼分外招人,颇有风流之貌。   南域四执事之一,名唤卫玉成的就是。   五域七堂皆设执事一职,位仅次于首座/堂主,一域的执事比一堂的执事高上半级,但两者都离无上宫真正的高层仅一步之遥。   当然,这一步之遥大部分人一生都迈不过来。   谢棠心情不好,对着卫玉成也没什么好脸色,卫玉成心理素质倒好,顶着满身的压力从袖中取了帖子出来,双手捧了,道:“家师听闻首座初到南域,特设宴相待。”   卫玉成的师父姓谢单名一个衡字,论辈分是谢棠的叔辈,但已多年不理世事。   见卫玉成取了帖子出来,谢棠本想冷了脸不接,等对方报出他叔父的名号来,又生生将戾气压了下去,取了帖子,淡淡道:“回禀叔父一声,谢棠如无要事定当亲至。”   卫玉成见事已成,不再纠缠,爽快的告辞,走路都带着风。   谢棠将帖子随意的夹进卷宗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心术不正倒也罢了,都修练到洞虚境了,凡事还得搬出师承来,委实不堪大用。”   熟悉的语调,一针见血且不留情面,谢棠不可置信的转了身,果见萧澈之半个身子倚在后堂的门上,脸上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轻易地给人判了死刑。   好容易排除了自己太累出现幻觉的可能性,谢棠木木呆呆的跟着萧澈之进了后堂,再次意外的看见亓昭小朋友一枚。   萧澈之随意的往主位上一座,朝亓昭扬了扬下巴。   “你谢棠谢叔。日后在中域惹了什么事寻他就是。”   谢棠自然是见过亓昭的,亓昭一时却还认不清楚无上宫高层,但不妨碍他听话的躬身行了个礼,很自然的唤了一声谢叔。   这算是很正式的引见了,谢棠抬头瞪了一眼萧澈之,浑身上下摸了一遍,自腰间解下一个锦袋来递给亓昭,亓昭乖乖接了,耳边只听谢棠道:“谢家丹房新研制的九还丹,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若用完了只管来寻我。”   这就是纯粹的是客气话了,谢家丹房天下闻名,更何况能被谢棠贴身收着的能是什么凡品?   亓昭恭敬应了,坐下没说上几句就被安排好一切的云书带走去了亓家,他爹的身后事可还没处理完呢。   房中唯一的后辈一走,谢棠终于放松下来,又看了一眼坐的随意的萧澈之,轻哼一声:“尊上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来了南域?”   真那么闲帮他处理一点中域事宜该有多好?   “你知道出来一次是什么阵仗,我从来都嫌麻烦。”随口一句算作解释,萧澈之挑了挑眉,道;“代管南域已有数日,可有看的上眼的?”   上一世他未曾亲到南域,定下的首座是一位修练天赋极为不俗的亲信,掌管南域多年,只能算是无功无过。   谢棠摇摇头,很是中肯的道:“论修为论手腕,卫玉成已是四执事中拔尖的了,还有两人连洞虚境都未突破。”   萧澈之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心下虽然难免失望,还是很快进入了下一个问题。   “亓家那边如何,可定下了家主人选?”   亓盛坐化时正逢琼林会的最后关头,且他本人除了给亓莫忘递了讯后再无其他安排。   消息传出来之后亓家大长老当即召集长老会开始分赃,不,商议下任家主。   长老会吵到一半,负责传递总部讯息的族人欢天喜地的递了消息回来。   宫主收了亓昭为弟子。   收了亓昭为弟子。   弟子。   ……   天上掉馅饼了,还特么是个铁的。   会议被迫中断。   亓大长老一脸血的给自己侄儿传讯,准备联络一下叔侄感情,最好能安排个见面什么的,当然以失败告终。   最后辗转得知亓昭已经被安排进了清元苑住着,那儿毗邻太虚殿,别说见面了,连句话都传不进去。   商议良久委决不下,亓家的家主人选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谢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侍人来报,亓家大长老亓原求见。   萧澈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谢棠看他没有半点避着人的意思,直接将人叫了进来。   亓原一进门就看见了大刺刺坐在主位的萧澈之,见谢棠没有给他引见,只是拱手行了个礼,而后很认真的向谢棠说明了来意。   说的很委婉很客气,很有礼貌。   谢首座啊你看亓盛也坐化了这么久了尊上什么意思好歹透个底呗,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啊。   谢棠还没说话,坐在上首的萧澈之懒洋洋的插了口:“如今亓家是谁在主事?”   亓原一愣,还是回了话,语气带着点骄矜:“承蒙族人厚爱,如今是老夫代理家主一职。”   “本座觉得如今亓家的现状很好很完美,实在不需要什么改变。”   本座?亓原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的晃了晃。   坐上的人浑然不在意亓原的心理状况,很自然的笑了笑:“以昭儿的资质,到达洞虚境至多两百来年功夫,亓大长老既然代理家主已是驾轻就熟,不如再辛苦些年头?”   等亓原昏昏沉沉的退了出去,解决完一件事的萧澈之心情很好,将扔在主位上的披风拾起来披上,随口道:“有些东西得出去看看。”   目送着人出去直到不见了影子,谢棠久久坐在原地,脸上的神色颇为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焚烬八荒和敏赫的地雷,收到很开心~ 依旧是过渡章啊,立个flag五章之内一定把小受拉出来溜溜! 惯例求收藏~   ☆、追逐   专属于南域首座的官邸占地面积极为辽阔。   如今谢棠暂居且用来处理事务的只是前苑,后苑才是历任南域首座及其亲眷的居所。   按无上宫的规矩,后苑在首座坐化后由理事堂派人封存,直到新任首座赴任方始起封,期间无宫主手令不得擅闯。   不过这地方守卫不严,萧澈之无意暴露身份,悄没声息的避开几个出窍境的守卫,就如闲庭漫步一般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路上。   他虽出生于无上宫总部后来就任的又是中域首座,倒并非对这南域官邸全无了解。   正式就任宫主前他循例巡查过五域七堂,就是传说中的积累基层经验,在南域足足住了两年,来往于官邸数次。   沿着中轴线行至一半,一座巨大的演武场出现在眼前,萧澈之缓步而上,精神力一寸一寸的扫过,不出意外的感应到动手的痕迹。   自分/身境以上,修士出手的破坏力越发强大,破坏力大损害自然就高,若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能有多少东西够破坏?   因而除非极度愤怒,一般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约战于演武场。   演武场建造特别,以各种特异材质为基,一般辅有防护阵法,分有数种等级,而整个修仙界,私人的各大势力的演武场加在一起,不下百万之数。   眼前的这座演武场是无上宫耗巨资建造的,就是两个渡劫境巅峰在这大打出手,演武场外照样一片平静。   地方虽好能使用的人却少,能进内苑还能得到亓盛许可的人屈指可数,而亓盛本人据说已多年不曾动手。   萧澈之来此之前思来想去,能让一名大能修士寿命锐减大半年的,也只有跟人剧烈动手消耗生命力了。   否则只要不是将人杀了,哪那么容易说死就死?   演武场上余留的数两道气息最为强烈,余下的都是合体境以下,一道自然是亓盛的,虽略有衰败但依旧精纯,半步渡劫境只差一线就可突破。   而另一道……时弱时强,偶尔跌至半步渡劫,偶尔又飙至渡劫巅峰,跨越之大直让人膛目结舌,显然是用了秘法强行提升,但其本身根基也是颇强。   这两人动手至少都是月余前的事情了,这会儿留下的气息还这么明显,显然战况异常激烈。   将记忆里所有半步渡劫境及其以上的强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萧澈之还是没能想出谁能做出如此行径。   能让亓盛同意约战于演武场而且直到坐化都未曾向总部示警,那么对方抱有的应当不是纯粹的恶意。   事实上对方毫无疑问的赢了这场约战,没下死手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若是没有恶意,为什么要约战一个寿元将近的老头子?   或者,亓盛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   萧澈之一把推开主殿的门,心思沉沉。   富丽堂皇典雅舒适,看起来的确是一域首座的居所,萧澈之不抱什么希望的用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景象。   亓盛坐化已有数日,就算那人真的图谋些什么东西,此刻也该销毁了证据才是。   刷!   转过一道小门,萧澈之突觉头皮一麻,身体已然条件反射的飘出数丈,他身上没带暗器,指尖猛地一弹几道灵力迅疾无比的朝来物方向袭去,竟被对方避了开去,待的凝神看时,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已从后门凌空而起,显然是一击不成想要夺路而逃。   萧澈之不暇细想刹那御空,毫无犹豫的朝着那人追去。   两人同时从禁区升空疾驰,看样子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南域首府,多道洞虚境乃至半步渡劫境的精神力都在第一时间扫了过来,片刻后都明智的选择了不出手。   前面那个不知道是谁,看修为至少在渡劫境中期,浑身都是戾气,显然使出了平生气力竭力奔跑。后面那位他们连修为下限都看不出来,但一身功法中正平和,着的又是玄衣,一看就知是宫内高层,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长老?   很多人包括谢棠都老老实实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全然听不到萧澈之内心的咆哮。   这家伙到底什么修为?渡劫巅峰都没他跑的怎么快!来个人出手拦一下啊!   萧澈之后背上还有未收完的冷汗,一面暗赞对方气息隐藏实在完美,一面脚下加速行的飞快。   无上宫本不以身法见长,就算是萧澈之,遇上个身法鬼魅又跑的不要命的,也只能玩命的在后面追,好容易才没被对方甩开距离。   就这么你追我赶的过了两个时辰,萧澈之几次出手都被对方间不容发的避开,眼瞅着很快就要出无上宫所辖范围跑到阎教的地盘上了,某人终于急了。   前面的人跑的正嗨,忽然发觉天地间的灵力瞬间稀薄了许多,心下诧异不过一瞬,脚下依旧行的飞快。   萧澈之手上结印,脚下分毫不慢,随着繁复奥妙的印诀画下,他的脸色也添了几分苍白。   急速运动下结印……嗯,好像还是第一次。   空气中的灵力越发稀薄,萧澈之的掌心突然浮起一阵金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几乎不能直视,终究凝结成了一方小小的印鉴,安静的躺在萧澈之的掌心,散发出一种异常恐怖的气息。   虽是灵力汇集而成,印鉴的实体却很是凝实,萧澈之抬手一推,巨大的压力狠狠向前方的人袭去。   “去!”   大乘强者,言语有灵,可控天地万物。   知道身后的人又一次发动了攻击,前面跑着的人紧紧皱了眉,一手忙取了粒丹药塞进嘴里,同时头也不回的向后拍了一掌,只求稍减攻击的来势。   那印鉴被稍掌力一阻不过去势稍缓,旋即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那泡在前面的人身上。   噗!嘭!   吐出鲜血的声音和灵力爆炸后血肉破碎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听来让人毛骨悚然,,萧澈之这个洁癖当即身形微晃避开了这一阵子血雾,那前面的人却像吃了春-药一样,明明都失血过多了速度反而越老越快,两人转眼间已到了阎教核心区域。   萧澈之身心俱疲,好容易见到那不要命的人身形微顿降下空中去,心下微喜,连忙跟着也下去了,却见眼见耸立着一座看上去就觉得高不可攀的山峰,旁边一块牌子上用朱笔写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无妄崖。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无数追杀梗终于写了一次主角追杀别人…… 下午锁了会文捉虫。 惯例求收藏~   ☆、秘闻   无妄崖是极北境内最高的山峰,一眼望去望不到山的顶端,却可惊叹于夺天地之造化的瑰丽惊险。   任何人在这宛若耸立云端的山崖前都显得渺小。   受伤之人一没入此地就没了踪影,气息也被护山阵法掩盖的七七八八,显然精熟道路。   萧澈之在崖下踌躇半响,心下不由有几分后悔。   他对阎教的地盘生疏的很,无妄崖这等秘地更是只闻其名未见真身。   若是早片刻知道已临近阎教高手云集的无妄崖,他就不该为了活口而留手,哪怕耗神一些将对方立毙掌底,也好过如今的进退两难。   犹豫片刻,萧澈之抬手一拂面颊,那张原本俊美至极的脸变得平平无奇,扎在人堆里都辨认不出,周身的气息也自晦暗难明的高深莫测变成了确确实实的渡劫后期,连运行的功法都临时做了改变,带了股正邪难辨的诡秘。   满意的点点头,左手掐了个法决,举步欲行。   “无妄崖三十六道阵法一百零八件法器,单渡劫境强者就不下五位,纵使萧圣修为通神,当真有把握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全身而退?”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深深的无力,是老来者的腐朽与落寞。   萧澈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自太虚劲大成以来,从未有过人可无声无息的靠近他身周三丈,更别提一臂之内的距离了,若不是精神力感知对方不过合体境修为,他老早一掌拍了过去。   僵硬的转过身子,萧澈之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穿了一身纯白的长衫,骤然看上去十足的仙风道骨。   修界尚黑,平日里修士也多爱穿深色的衣裳,除却身份低微或身有重孝,萧澈之鲜少见人着白,更别提眼前这位好歹是合体境修士,搁在外面也算一方雄主。   萧澈之心中转过种种念头,面上分毫不显,退后一步调整为安全距离,彬彬有礼的开口:“可是阎教周玄周供奉?”   以区区合体境修为能近他身又出现在无妄崖的,除了阎教那位神鬼莫测的周玄周天师不作第二人选。   供奉是个享尽尊荣的虚衔,授予周玄这样的人再合适不过。   周玄闻言牵了牵嘴角,像是想笑一笑,最终却只做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动作来。   “没想到老头子隐居无妄崖多年不出,倒还有些名气。”   那十足缅怀的语气听的萧澈之牙疼,当年周玄名震四方时他尚未得到出宫历练的许可,待他混的风生水起时对方早已宣布退隐,但他出宫历练时的修为已就已远远高于周玄现今,看着是两辈的人,实则年龄差距不大。   周玄已是老年模样跟他修为不高和年少时大喜大悲脱不开关系。   可现在这幅倚老卖老的模样……   “临息决修练不易限制却大,周供奉不惜用此代价求一个先声夺人,缘何却不用机会来说正事?”萧澈之的笑容有些冷,对方精通玄学可窥天机命道,想来算出他的来意并非难事,出现的如此巧合,可见必有所求,却还仗着所学在他面前拿乔,实在是让人不爽。   周玄一滞,萧澈之一口道破他的依仗出乎意料之外,原先打好的气场就弱了三分下去,所幸他脸皮够厚,片刻后不以为意的接着说了下去。   “若我所料不差,萧圣一路追至此地,是因为有贼人与无上宫南域首座有所纠缠,甚至导致亓首座提前坐化又不小心露了痕迹。”   “此事涉及无上宫脸面,萧圣原非怕事之人,又新近突破了大乘境,按理就算是阎教总部也敢闯一闯,犹豫了这么久是因为心上之人。”   他说的笃定,一字一句像敲在萧澈之的心房上一样,奇准无比。   事情发展也就算了,天机命道里还管心之所属?   顾鸣生那张妖孽的脸在脑海中浮现,萧澈之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他顾及的的确是顾鸣生。   阎教再强强不过屹立正道龙头多年的无上宫,南域首座提前坐化的牵扯那样大,若搁在以往,这脸撕破了也就撕破了。   可如今萧澈之存了跟人家教主结成道侣的心思,行事自然多了顾虑。   这点小心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偏偏周玄点了出来,还点的如此明显。   周玄显然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脖颈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几粒鸡皮疙瘩,旋即干笑道:“萧圣与教主修为相当地位相匹,又是两情相悦,日后定是恩爱缱绻,羡煞旁人。”   萧澈之压根没想到这么远,脸上破天荒的带了些极浅的红色,心情却不自觉的好了几分。   “素闻周供奉给人算卦时最厌聒噪,本座也是一样,喜欢直入主题的人。”   周玄:……   “那人自无上宫南域出来一路直奔无妄崖,毫不顾忌阎教,可见此行必定不是我教教主或长老会的命令,否则无论如何该跟我教撇清关系才是。”   “可他能入无妄崖可见身有倚杖,不说萧圣,就连老头子也觉得他与我教某位大能有密切关系。”   “老头子年少时答允过人守好这无妄崖,不许非教内之人迈入一步,就算是今日被人当了枪使,也不能让萧圣进去的。”   周玄好长时间不曾说过这么长的话了,不知从哪摸出个酒壶来喝了一口,眼巴巴的看着萧澈之。   一番毫无意义的推理听下来终于有了重点,萧澈之挑了挑眉毛,语调平平的道:“就凭周供奉一句话,本座不远万里追到这里,如今就要毫无所获的回去吗?”   周玄啧了一声,又恢复了点世外高人的模样,道:“老头子自持没那么大面子,以物易物公平交易的道理还是懂的。”   “上月夜观天象即兴算了一卦,得出的东西于我教无甚关联,但萧圣必然是感兴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过渡写完了,下一章顾顾绝对出现! 打滚求收藏~ 话说要下分频新晋了宝宝好方……   ☆、重逢   刷刷刷!   时值深秋,漫天飘落的枯叶洒满了整个演武场,又被少年激荡的剑气所激,在空中破碎飞旋,成了演武场上别样的风景。   亓昭过了十五岁生辰不足半月,就顺利突破了元婴境中期,修练之快让人咋舌,他此刻演练的这套延云剑法萧澈之教习予他尚不足三日,竟已是像模像样。   少年手下剑招不停,眼神却不住的向场边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飘忽,他能够敏锐的感受到自家师尊这几日情绪并不高,连带着对他严苛的要求也放松了许多。   亓昭平素严于律己,这对他自身修为无甚影响,但他终究正值少年,无法克制自己胡思乱想。   虽说阎教顾鸣生已在度雷劫,但大乘雷劫凶险异常能否熬过还是未知之数。师尊早已是大乘境修为,就算顾鸣生成功也当稳压对方一头,何故如此忧心?   他的延云剑法本就未曾练到信手拈来的地步,这么一出神脚下步伐错开接连两式转折颇为生硬。   亓昭心下一惊,刚想怎么出口解释,却见萧澈之依旧是紧紧皱着眉,竟然分毫未曾察觉他的错处。   一种难言的苦涩蔓延在心底,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很是正经的纠正了亓昭使剑的姿势,声音颇为冷硬却含了关心:“修行剑法最忌分心,亓少当专心才是。”   亓昭转过身子,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凌叔”,他这大半年内常居清元苑,平素能见到的长辈除却萧澈之就是中域首座谢棠和隐堂堂主凌豫,近日正值多事之秋,他已许久没见过二人。   两人的互动终于引起了萧澈之的注意。   “延清城那边有消息了?”   凌豫忙放开亓昭的手,正色道:“回尊上话,属下留守延清分部日日查探,这两日内延清城内部似乎进入了高度戒备,所有洞虚境以上强者尽数召回,宛如……大祸临头。”   不久前萧澈之带弟子出行了一趟南域,回来时就下令原本坐镇本部的凌豫调往延清城分部,隐堂副堂主则负责注视阎教的动向。   如此行径直让人怀疑尊上对新任隐堂堂主有所不满,就连凌豫自己也不由内心惶惶,直到今日方才放下心来,延清城动作如此隐秘,若非他日夜盯着只怕难以察觉。   延清城昔年鼎盛时实力只稍逊无上宫一筹,哪怕如今渐渐没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豫想不明白什么人能令他们如临大敌,但这并不妨碍他认真的建议道:“谢源谢长老恰好身处延清城境内,尊上不如传令让他前去查看?”   谢源是半步大乘境强者,当世除了萧澈之几无敌手,派他去自然最合适不过。   萧澈之摇摇头,目光有些悠远:“此事本座自有安排,日后你不必留守延清分部了,调回总部来,先帮着教教昭儿的剑术。”   萧澈之悄没声息的潜入延清城主城时,四周已是一片肃杀,护城阵法早早启动,血腥味弥漫开来,延清城高层大半都已负伤,只余城主黎倧一人与来人对持。   来人一身灰色的长衫,用术法遮了面容,周身浮动的气息是实打实的渡劫境巅峰,手中拿了一柄长剑,光华流转不停,显然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   反观黎倧就狼狈的多了,渡劫初期的修为在对方的刻意压制下十分不稳,长袍上血迹斑斓,手中死死篡着一块木牌。   那木牌萧澈之认得,与他母亲黎纨的陪嫁后来被他赠予顾鸣生的那块系出同源,不过功效相悖,有防护之能,论起来倒是比他那块强上三分。   来人开口,声音低沉:“黎城主何必如此执着,延清城没落已数百年,三岁儿童身负巨宝行走于闹市,自然有无穷无尽的人觊觎。就算有无上宫护着又能如何?更何况……”他低低笑出声来;“黎城主也怕无上宫起了强取豪夺的心思不是吗?不然怎么连我事前准备的空间屏蔽也未曾用上。“   一番话听的萧澈之直皱眉头,他并不诧异来人口中的空间屏蔽,一般人若真想对付延清城,自然会设法防止延清城向无上宫求援,他在意的是前面一句“身负重宝行走于闹市”,延清城还有何等至宝他不曾知晓,值当人冒了得罪无上宫的风险来夺。   “祖传之物胜过性命,就算后辈不肖,也没有将东西拱手奉予他人的道理。”黎倧闻言甚是平静,他之前心中确是有种种忌惮算计,而今尽数在对方的实力下化作了无奈,或许只能竭力保存一番延清城的颜面了。   来人闻言冷哼一声就要动手,黎倧握紧了手中木牌,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正待凝神接招,   萧澈之还在犹豫自己何时插手,却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来人身后,一伸手将人提了起来,浑若无物,来人一身渡劫境巅峰修为,在他面前却全然不够看。   “顾某御下不严,竟纵出这等悖逆之徒来,来日再向黎城主赔罪!”淡淡交代一句,转身欲行。   早在顾鸣生的身影由远及近的时候,萧澈之一双眼睛就牢牢盯在了人家身上,此刻更无半点犹豫,从藏身处闪出,凌空而起追着前方的身影就要跟去。   彻底蒙圈的延清城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五章内就是五章内,感觉自己棒棒的~ 惯例求收藏~   ☆、心意   顾鸣生在提着人转身的刹那就知晓了身后跟着人的身份,心中顿时狂喜,若非时机不对,只想立时停下来抱住人一诉衷肠。   好在他还保有一点点的自制力,提着手中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往着阎教最近的分坛一路狂奔。   顾鸣生来此自然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萧澈之可没有,不过他心里素质强大,硬是顶着一张淡然至极的脸跟在人家教主身后三尺内正大光明的进去了。   进门的时候顾鸣生将人放下俯身探了探鼻息,不出意料的触到一片冰凉,冷冷勾了勾嘴角,又提起将人扔了出去,转身看向一路跟来的人。   萧澈之看着他手脚利落的做完一切,眼里满是怀恋,这是他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见顾鸣生,心下自是五味杂陈,还是以欢喜居多。   “我刚出关就急着去料理了顾磐,结果……”顾鸣生扬眉笑了笑,适才脸上的冰冷尽数换成柔意;“好容易弄醒了他,随口逼问两句竟得知晏家的人乘我突破的关头要来寻延清城的晦气,这才匆匆赶来,若是知道你早早到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顾鸣生新近出关意气风发,本打算秉雷霆之威杀鸡儆猴,哪想到顾磐竟会被人药晕在了自己的闭关之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动的手脚,怪不得这一年教内如此平静。   萧澈之下的药分量不轻,顾鸣生好不容易将人弄醒,准备吓唬两句就下杀手,岂料当真逼出个惊天秘闻来。   延清城到底是萧澈之的母家,顾鸣生一身气息还未稳定就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本还在庆幸赶上了,不料某人早就等在这了。   萧澈之摇摇头,心中颇多犹疑,轻声道:“我也是偶一得知,若今日你我均不在此,只怕延清城当真有灭顶之灾。”   奇怪,前世他的记忆里延清城一直在无上宫的护佑下安稳度日,哪里来的什么身负重宝?   若当真有人将祖传之物夺取,他那位堂兄黎倧可不像是藏得住事的人,老早上太虚殿哭诉求援了。   他心中存疑,说话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落在顾鸣生眼中却是另一番感觉。   晏家到底是阎教所属……澈之会不会怀疑自己是贼喊捉贼?就算没怀疑,一个御下不严是妥妥逃不了了。   顾鸣生突然觉得有点心塞塞,他在脑中脑补着自己将晏家家主碎尸万段的画面,开口就不由自主的带了戾气:“晏家也是安稳的太久了,我回教必然亲自审讯,给延清城一个交代。”一面说一面又期期艾艾地看着萧澈之,强烈的反差有些违和,却又让萧澈之的心抽搐不已。   上一世的顾鸣生就是这样的,无论是作为阎教少主还是阎教教主,永远事事以自己为先,可怕的是自己开始以为是挚友的友情,后来又干脆的避而不见,差点就错过了眼前的人。   心疼归心疼,顾鸣生素来行事狠辣,与无上宫惯常的风格不同,担心他下手太狠,萧澈之还是委婉的提了一句:“昔年顾家祖辈堕魔,与晏、齐两家争夺魔道龙头的位置,后来两家家主投诚一番整合才有了今日的阎教,你下手当有轻重,”他说着说着已然觉出顾鸣生先前开口狠戾的原因,忙补救道;“我从不曾疑心于你。”   这一句话抵的过旁人千百句的安慰,顾鸣生瞬间阳光明媚了,将什么延清城、晏家统统抛在一边,转而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澈之你还记得我继位那天答应过的事吗?”   “嗯?”萧澈之侧了脸一脸疑窦,窗外照射过来的阳光倾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十足的正-人-君-子。   顾鸣生心下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遗憾,总之不太好受就是了,却不料本来隔得有两三步距离的人突然上前一步,下一秒,带着点温热的唇轻轻贴了上来。   萧澈之的本意是一个很清淡的吻。   不带一分情-色的味道。   或者说光棍一点,他打算一触即离,撩了就跑。   可惜顾鸣生并不是什么纯情的小姑娘,,他虽然平日里是标准的坐怀不乱,但架不住阎教内高层生活糜烂的主不少,又有好歹有数百年阅历在身,情-爱上绝算不上一窍不通。   双唇相接的瞬间,顾鸣生下意识的拥住了对方,凶狠的回吻了过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舌头撬开了齿关,勾动了口腔内壁柔软的肌肤,时不时相互触碰,交换着彼此的津液。   一吻作罢,顾鸣生自己竭力稳着呼吸,一面看着呼吸同样急促的萧澈之,笑得格外满足。   他是知道的,萧澈之平日里一心修炼清心寡欲,某些知识多半同他一般都是仅限于听过看过。   都是只知道理论未曾实践过的人,半斤八两。在外人眼里只怕想象不来他两纯情至此的模样。   “你这算是答允了?”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赶上了……真·不擅长感情戏 惯例求收藏~   ☆、相处   太虚殿多了个大爷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无上宫里面认识顾鸣生的人本来就不多,认识顾鸣生还能随时出入太虚殿殿的人就更少了,加上谢棠忙着主持中域事宜,云书年前调任了理事堂堂主,伺候的人口风又紧……   是以除了亓昭小朋友不满自己师尊指点剑术的时间越来越少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比如现在:   足够宽敞的大床上环抱着某人的萧澈之睁开眼来,将人轻柔的调整了个姿势准备起身更衣。下一秒,腰身就又被人环住了,身后的人自然的将下巴搁在了他的右肩,声音有些暗哑;“宫主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大早上的……去哪呢?”说到最后语调微扬,带出份说不尽的旖旎。   这种时候修士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强大的恢复力不是盖的,无论是施为者还是承受方这会都安逸的紧,绝不会出现第二天下不来床的情况。   当然,也方便了顾鸣生各种作死。   萧澈之挑了挑眉,将环着自己的手臂拉下来,回身跟半个身子还躺在床上的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语带无奈:“早前就答允了教习昭儿延云剑法,再不去那小子该抱怨了。”   顾鸣生顺着萧澈之伸过来的手顺势翻身起床,寻觅昨日随手乱扔的长袍,口中埋怨。   “当徒弟的时候三更起五更眠的,只为了风世伯一句称赞。如今当了师傅了,还得照顾徒儿的心思,看着麻烦。我若是要收弟子,也得是拿着本典籍就能自学成才的。”   与萧澈之是风成手把手教出来的不同,顾鸣生完全是他父亲顾谦放养的,得亏阎教内高手如云典籍众多,顾鸣生自个又用功勤勉,非得养废不可。   萧澈之抽了抽嘴角,心说这样的徒弟放之四海只怕找不出一个来,但转念一想顾鸣生到底年岁尚轻,要考虑继承人也是多年后的问题了,苦笑了笑含糊道:“由着你吧,或许当真能寻到呢。”   萧澈之手脚快,三两下瞬间从床间风流子迅速变为禁欲系美男子,将嚷着“等等我也去教你徒儿两手”的顾鸣生扔在身后,疾步向演武场走去。   当然,顾鸣生的速度也不慢,所以最后亓昭还是面对了新任导师一名。   “手抬高,伸直。”   “功法不是你想起来的时候努力运转一下,维持平稳。”   “延云剑法顾名思义要身法飘逸出招莫测,转折一点都不能生硬。”   ……   延云剑法并非无上宫顶尖秘技,以顾鸣生此刻的修为眼界,指点一番自然毫无难处,只是他对亓昭这等夺了自家爱人时间的人无甚好感,说话自然颇不客气。   萧澈之乐的清闲,自顾自的寻了个地方坐下,毫不顾忌徒儿哀怨的眼神。   “凌叔!”亓昭第一百二十遍抱怨苍天无理取闹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救命恩人踏着五彩祥云快步而来。   这些天萧澈之不在,教导他修练的一直是这位细致温柔(?)的隐堂堂主,如今人都来了,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可以下课了吧?   然而除了亓昭十分雀跃,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凌豫脸上清清淡淡的,精神力却在顾鸣生身上扫了又扫,他对眼前的人并无分毫印象,而凭他渡劫境中期的修为,竟半点感受不到对方的境界,显然对方的修为高出他不止一筹。   这谁啊?简直是对隐堂工作水平的否定。   顾鸣生不爽的看着凌豫,多个亓昭就很碍手碍脚了,这家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至于萧澈之……   抬头望了望碧空如洗的天空,扶了扶额头,语含无奈:“又怎么了?”   隐堂主司天下情报,能让隐堂堂主亲自来报的,必然是大事。   按照他对最近几年的记忆,还可以排除好事的可能性。   从他回溯时光重来一世后,就有很多东西超出了掌控,事情都不大,但可以肯定并不是他自身的蝴蝶效应。   一向回话利落的凌豫愣住了,目光很明显的看向了顾鸣生,没作声。   亓昭是宫主弟子,迟早要接触宫内事务的也就罢了,眼前这位能有眼色一点吗?   顾鸣生撇了撇嘴还没动作,就听萧澈之开口道:“这儿没外人,直说就是。”   阎教的情报工作不比无上宫的差,若真是大事,顾鸣生人虽不在总部,再过片刻也该收到传讯了。   “是。方才西北分部执事传讯,西北向临近极北疑有仙邸出世,西北各派均有异动,北域首座风弦已前往查探,尊上是否增派长老级强者前去”凌豫闻言垂下眉睫,收敛了心神恭声答到。   仙邸?   萧澈之一惊,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皱眉问道;“临近极北,是齐家老祖齐济当年留下的洞府?”   “据风首座的回讯来看,十之八九。”   数千年前一场大劫,成仙机缘已越发稀少,仙葬出世的都被捞了个干净,只余几座因为主人飞升时间太短威压犹在而不得入,西北向临近极北,也就是齐家老祖的府邸了。   话说回来,晏、齐二家一向亲近……   “你不是说回教之后要严审晏家吗,审问结果如何”萧澈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鸣生,表情直让人捉摸不透。   之前被亲了一口就找不到北干脆跟着就来了无上宫的顾鸣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仙邸了,仿佛看到了完结的曙光~ 没忍住开更了新文,快穿哒,有兴趣可以戳一戳作者专栏。   ☆、联袂   任桓这些日子过的格外糟心。   按理说阎教内教主不在的时候就以右护法为尊,加上他素来得顾鸣生倚重,在教中一呼百应,应当是意气风发的。   可惜顾鸣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转手就把锅扣在他头上,出关后一次例会不曾出席不说,他把大长老废了还不定个罪名是要怎样?   急急忙忙的将事情弹压下去,好了齐济的仙邸出世了,原本臣服于阎教的齐家家主直接消失,仙邸的位置好死不死又在阎教属地的分界处。   这下好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若是平常倒还罢了,仙邸这样的诱惑,单凭阎教的名头是镇不住的。   小门小派任桓也懒得搭理,偏偏无上宫光明正大的来了个北域首座并两位长老,倒没什么恶意,天天闲着没事就来打个太极,任桓实在招架不住。   人家boss还没亲自来呢,教主您老人家究竟是被哪个小妖精缠住了啊……   许是他的幽怨终于起了作用,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响起一个熟悉又带些沙哑的声音。   “十二封讯息连着发到本座法器上,阿桓很闲?”   任桓一个激灵,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边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的道:“教主!……萧……萧圣?”   帐内站着的另外两人,一人他从小到大熟悉至极,另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眉目精致到过目难忘的,正是他不久前见过的人。   顾鸣生眉梢眼角都带着抹笑意,举起入帐前特意与萧澈之十指相扣的右手,炫耀似的晃了晃,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萧澈之眼含无奈的由着他施为,嘴角却是微微挑起,脸上万年不变的温和尽数变成了温柔,简直闪瞎了人的眼。   这是……心愿得偿了?   你朝我炫耀什么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情敌炫耀吗?   好吧他家教主倾向于把情敌直接弄死而不是别的什么。   “教主同萧圣一同前来,是为了仙邸?”任桓明知故问,他只想把话题带的正常一点。   萧澈之笑而不答,顾鸣生接过话来,似乎摆脱了智商下线的状态:“是为了此事而来。仙邸外闲杂人等太多,澈之已知会了风弦,传令让教众同无上宫北域的人合作清场。”   清场?还是跟无上宫的人一起?   任桓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萧澈之,见这位无上宫宫主没有半点异议,显然是两人已经商量好的。   以前有好东西都是无上宫跟阎教抢大头,指缝里漏点小的给小门小派。   现在教主跟萧圣在一起了……可怕,任桓为仙邸外守着想捞点好处的散修默哀三分钟,默默的起身去安排部署。   “齐家现任家主虽然一走了之了,晏家不一定撤的那么干净,你不传人来问问?”萧澈之见顾鸣生铁了心要当甩手掌柜,也不以为意,伸手将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随口问了句。   顾鸣生将萧澈之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篡在手心里,脸上扬起招牌式的嚣张笑容。   “剩下的不过是小鱼小虾,能问出个什么。你我都到了仙邸前了,最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普天之下怕的谁来?”   真是艺高人胆大,萧澈之含笑摇了摇头,却还是爱极了他眼下神采飞扬的样子,俯身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这一吻的后果就是近日食髓知味的顾鸣生彻底兴奋起来,直到有人来禀报清场已毕两人一同出去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撩拨。   所以说有时候恢复力太强大并不是一件好事……   仙邸正门外泾渭分明的站了两队人,一队以无上宫首座风弦为首,一队以阎教右护法任桓为首,实力相当人数相若,气氛很是怪异。   无上宫与阎教的关系的确不差,但也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联手清场什么的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这种怪异的气氛直到萧澈之顾鸣生一同到来才得到了缓解,除了任桓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两人已经分开的手,所有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风弦上前几步低声跟萧澈之汇报情况,任桓有样学样的拉住了自家教主。   “禀尊上,仙邸百里内的小门散人已然全部清除,其余的大派,正道上延清城没到,邪道上听说是阎教左护法出马都给劝回去了。”上次延清城损失惨重,在出人意料的将那块木牌送到太虚殿之后就闭门不出了,有点避世的意思。   “这次出世的仙邸跟上次的不同,上次华北的临圣仙邸可容纳万人同时入内,而这次元、安两位长老查探数次,也只寻到了三把府邸密钥的隐藏处,其中一把已经被人取走。”   “隐堂同阎教合计数次,排查了三月之内出入极北的强者人数,如果所料不差,取走这把密钥的人应当就是消失了的齐家现任家主齐煜。只是不知晓他是如何开启的仙邸,只怕如今已然在里面了。”   风弦的脸色不算太好,这不是个满意的结果,他守在这儿两个多月,竟差点让人捷足先登了,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萧澈之倒是不甚在意,仙邸出世后需要三个月才能彻底稳定开启核心区域,他跟顾鸣生是掐着时间来的,齐煜就算提前入内也只能在外围转悠,退一步说就算让他捷足先登,守在门口的人又不是死的。   “只三把钥匙……齐家这么多年没落至此,若是有法子开这仙邸应当早就开了才是,何以竟磨到今日?”   萧澈之本能的觉得不对,有什么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他不由联想到那个曾给他惹出很大麻烦的萧存默来,这个齐煜,不会也知道些什么吧?   可是萧存默默写出来的东西里,分明没有提及多少仙邸的事情……   他冥想的功夫,顾鸣生已经将一把密钥捏在手中,风弦也奉上了无上宫分得的那一把。   “走吗?”顾鸣生扬眉,神色里没多少担心。   萧澈之点点头,不由觉得是自己重来一世杯弓蛇影,太过多疑了。   大乘强者,普天之下无处不可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没有把顾顾写的女气…… 双开之后即使都是隔日更,还是一天得写一章啊啊啊   ☆、无名   萧澈之跟着顾鸣生刚一进入仙邸,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仙邸外层的琼楼玉宇已经完全破败,而进入核心区域的那道屏障,竟已被人为的破坏了,痕迹甚新,而且手法粗暴。   顾鸣生蹲下身查看痕迹,啧了一声就起身拍了拍手,道:“看样子是被人用天阶上品或者更高阶的法器强行破坏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他还有点耿耿于怀:“哼,齐家当年臣服于祖父,果然藏得有私。”   按理来说齐家虽是阎教的附庸,但这座仙邸的主人毕竟是齐济,齐家若是老老实实的上报,顾鸣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东西齐家肯定不能全拿,外界只会把锅全部算在阎教头上,就是萧澈之也压不住正道那边的民怨。   而且仙邸出世是瞒不住的,没有阎教在上面顶着齐家又是这般作态,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修仙界?   仙邸虽大,抵不过两人脚程甚快,不过片刻就已到了中心区域,面积不小的人工湖旁立了个人影,青灰色广袖长袍,容貌不过中人之姿,一身修为竟已是半步渡劫境。   萧澈之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将顾鸣生罩在自己的防护范围内,目光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手掌长短的短剑,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那股气息他太熟悉了,晏家多年前遗失的赤霄剑上、无上宫至宝太虚宝鉴上,甚至不久前才送到他手里的那块延清城的木牌上……   仙缘。   当年天地一场大劫,无上宫传下来的札记上记载只余下三份仙缘,其中一份不知所踪,剩下两份被无上宫、延清城、齐、晏四家瓜分,无上宫的是太虚宝鉴,延清城的因为保存不当留存不足四分之一,晏家的是赤霄剑。   赤霄剑和太虚宝鉴被萧澈之用来逆转时空了,而今保存完全的,只有齐家的那半份。   这是萧澈之自萧存默默写出来的东西里面推出来的,连顾鸣生也不知晓。   “教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这位是无上宫萧圣吧,久仰、久仰。”站在湖边的人好像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转过身子来笑着开口,十足的温文尔雅。   顾鸣生也看出他手中物的不对来,心下暗自警惕,嘴下还是没留口德:“承蒙齐家主挂心,本座一切安好。如果没有背主叛教之人,想来会更好一些。”   齐煜洒脱的笑了笑,看向萧澈之,饶有兴致的道:“仙邸的密钥只存三把,齐某就知道萧圣一定会亲身到此,果真如愿以偿。”   “我有个交易想跟萧圣谈一谈,就是不知道萧圣肯不肯赏脸了。”   若他手中没有那把短剑,萧澈之才懒得听他废话,此刻却不得不耐住了性子,挑了挑眉毛,道:“且说无妨。”   这样冷淡的态度倒是让齐煜放下心来,传说无上宫萧澈之冷情冷心,倒是无误。   “萧圣贵为无上宫之主,世间浮华想来早已不放入眼中,所求不过是成仙问道,没有什么比仙邸中的物事对修练更有帮助了。先祖的仙邸宝库我分毫未动,并且还可以如数赠与萧圣。”   “仙邸这样尊贵的物事都能拱手相赠,想来齐家主所求非小?”   齐煜轻笑一声,转向顾鸣生,嘴角的笑容分外明显:“想来教主是不记得了,当年顾老家主堕魔,偏偏看上了齐家邪道执牛耳者的地位,那一战齐家死了多少人?如今臣属阎教的明面上是齐家旁系的人,教主以为就可以一世安乐了?”   “无上宫超然世外不理庶务,不知我以整个仙邸为代价,能不能请萧圣同我一起出手,会一会新晋的大乘境强者顾教主?”   齐煜眼底尽是冰冷的杀意,手中拿着的短剑散发出一种极为诡秘强悍的气息,竟生生将他一身半步大乘的修为衬的不弱于人。   顾鸣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内心分毫不怀疑萧澈之的人品,但还是莫名的有点慌张。   萧澈之:……   他终于明白当年萧存膜跑到顾鸣生的面前嚷嚷着要杀了他的时候,顾鸣生是什么感觉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迟疑了片刻,像是真的在考虑,但掌中已悄然出现一方古铜色的印鉴,古朴大气且带着几分高深莫测,论品阶绝不低于天阶上品。   掌中印鉴的形体逐渐凝实,萧澈之朝着齐煜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但愿齐家主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自然。”   唰!齐煜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掌风呼啸着朝他拍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身体已然先脑子做出了反应,险险向后仰倒闪身避开,冷汗瞬间出了满身。   齐煜感觉自己简直发挥出了生平最高的轻功水平,一面飞速向后退去一面将手中短剑狠狠掷向顾鸣生,一面还不忘朝着萧澈之的方向喊了一声;“出手拦住他!”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猛的传遍四周,却是太虚宝鉴正面悍上了那柄短剑,太虚宝鉴虽有新的仙缘加持过但毕竟受过大损,论品阶稍逊那短剑一筹,但架不住萧澈之的功力远胜齐煜,竟生生僵持在了原地。   萧澈之在齐煜万分不解的目光中将短剑拿了起来,了无兴趣的摇摇头,对着顾明生道:“处理了吧,没意思透了。”   哪怕齐煜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但萧澈之重来一世又有预料之先,哪里会再让人占了便宜?   然后萧澈之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看着顾鸣生拿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长剑一剑一剑的削着人玩。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   ……   “齐家有个家仆知道将来修仙界的发展……这个世界是本书!啊!”   ……   “我翻了齐家典籍……定是有人使用禁忌之术回溯时空造成了空间缝隙!不得不防!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最后一章,就结局啦~   ☆、尾声   顾鸣生觉得自己做了个很绵长的梦。   梦里他依旧是顾家顾鸣生,与萧澈之齐名的修仙界天之骄子,顺风顺水的成为阎教教主,一身修为登峰造极。   一生唯一的一次受挫,是那个天下唯一有资格与他并肩的人脸上带着诧异,语调平淡的回复他的告白。   “我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这跟记忆里不一样,那人明明说的是:你若当真突破了大乘境,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不能做出分毫改变,只能默默的看着时间流逝。   萧澈之下了决心避而不见,无上宫防护何等严密,严防死守之下就算是顾鸣生本人也不得其门而入。   梦里也的确是这样的,这种避而不见持续了近百年,直到萧存默的出现。   顾鸣生不曾听过萧存默的名字,也不知对方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恨意,他认出了对方布下的阵法和手中拿着的赤霄剑,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至死也没想通,为什么素无仇怨的人会不惜耗费生命力布置逆天阵法只为杀了自己。   奇怪的是哪怕身死,他也能感知接下来发生的事。   萧澈之听到他死讯后颤抖的手,拿着太虚宝鉴直奔阎教的果决,手刃萧存默之后的崩溃,伏在他墓前毫无形象的痛哭。   他听见那人对着墓碑的低语。   “鸣生……我错了,是我看不清自己。是我错了……”   他看见那人拾了赤霄剑,孤身回了太虚殿。   安排妥当宫主继任人选,为萧家的千秋万代留下后手,徒步走过他们幼时一起走过的地方。   以仙缘为代价以心头血为引,回溯时光。   他还不到大乘巅峰,怎么能强行使用禁术?怎么能如此愚蠢!   时空闸道拧开不过两分,那人吐了口血晕倒在地,显然是灵魂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   不!   强烈的意志让混沌的灵魂为之一震,阎教内昏睡了数日的顾鸣生幽幽醒转,无神的双眼盯着眼前的情景,有些茫然。   他记得他不顾自身的状态飞奔去阻止萧澈之的行径,又恍惚忆起仙邸内至宝的光芒。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澈之自窗边转过身,拿起桌上盛着灵泉的水杯凑到顾鸣生嘴边,笑道;“喝一口。”   顾鸣生听话的张开嘴喝了下去,灵泉滋润了干涸的嘴唇,让他缓缓回复了心神。   萧澈之慢慢的喂着,直到估摸着够了才将水杯放下,伸手擦去顾鸣生嘴边的水渍,问他:“想起些什么?”   顾鸣生张口欲言,又不知从何说起。   问他什么呢,自己为何会陷入昏迷?   想来是仙邸中有某种异宝,有唤醒时空记忆的能耐。   问他为什么如此疯狂?   良久,顾鸣生低笑一声道:“想起当年求而不得,想起有人后悔莫及。”   “嗯,是我蠢。”萧澈之毫无心理压力的接了下去,而后俯身吻上了顾鸣生的唇。   顾鸣生仰头努力回应着,吻逐渐加深,尚未尽兴时……   哐当!   杯盏落地的声音将两人从忘我的状态中惊醒,萧澈之不满的看了一眼一脸惊慌的童子,侧了头就要继续。   “要处理掉吗?”顾鸣生看了一眼已经跑开的童子,眼底闪过一抹幽深。   “呵……”萧澈之低了头在顾鸣生脖颈旁呵气;“那天出仙邸的时候,是我抱着你出来的。”他顿一顿,又补充道:“公主抱。”   无视眼前人震惊的表情,萧澈之笑的分外愉悦:“顾教主,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庆祝完结!本来打算的是个大长篇,但是第一次写文没掌控好……剧情线拉的飞快。大纲只写了那么多,而且我觉得他两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考验了,恩。 大概会有甜甜的番外,我也不知道多久更0.0,大概隔壁的某一卷里面会拉他两出来溜溜~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